想到了“马车社会”

白沙河

每次去省城，总会想起朋友说过的“马车社会”这个术语。

人与人要进行交往（包括交通）才能形成社会，交往范围的扩大需要工具的改变，而工具的改变必然影响到交往的样式，从而出现相应的社会形式。所谓“马车社会”，就是以马车作为主要交通工具的社会，而汽车产生并成为主要交通工具后，也就出现了所谓的“汽车社会”。

既然称之为某某社会，它就会在各个方面表现出相关的特征，并存在着某种一般性的原则或理念。譬如与交通工具直接相关的道路和城市格局等等，就各有不同：

交通基本靠走的时代，尽管如同名人所说的，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但那种乡间小路就足够了，生活的范围也是鸡犬之声相闻，“通讯基本靠吼”也不会耽误事。在这样的空间中，人们相互之间必定能做到亲密无间，但也会像上下班时挤公交车一样，碰碰磕磕自是常见现象。想象一下，那种状态下，做父母的恐吓小孩子，说外边有狼，那肯定是只真狼并正在盯着，却不会说海外敌对势力正盯着我们呢。

有了马车，便需要修宽一点的路，才有必要修驰道，“车同轨”才有的放矢。在“马车社会”，能想象的也就是“大道直如发”，所以县城建的方方正正，尤其城中的路，那是“笔直的大马路”，且经纬分明、十字交叉，因而就有了“十字街头”这样的地方。在“马车社会”，尽管也会有“人仰马翻”的情形，高衙内、薛蟠、牛二等等也可能飚车乃至横行霸道，但终究不会出现“70码”之类而撞出几十米去，肯定也就没有那么多“规则和道道”，更无需什么“交警”。国力强盛时，会像秦皇汉武东巡封禅那样浩浩荡荡，如果穷了，“天子不能具纯驷，将相或乘牛车”。官员出行，最多也就是“鸣锣开道”，做不到像现如今这样“警钟长鸣”。

到了“汽车社会”，许多事情都变了。路的变化最显著，那路是公路而非马路，叫做“马路”那只是习惯，上面已很少有马车甚至禁止上路。公的路就是谁都可以走的路，截断收买路钱，或者搞一条路中路叫做什么大道专供慈父般的领袖走，只是在无比优越的地方才会有的现象。现代的大城市，好像只能与“汽车社会”同步存在，试想，如果坐着马车，200公里的半径，到太和殿上早朝，即便是从头天晚上天一黑就出门，第二天太阳出来前也不一定能赶得到啊。在“汽车社会”，城市的格局由一个中心、田字状布局，转变为多中心、辐射状布局，笔直的大街变成了环形的、立体交叉的道路，相应地减少了十字路口。

道路问题，就是我每次到省城就会想起“马车社会”这个术语的主要原因，那里，路尽管很宽并一再拓宽，且道路很直，但交通状况却越来越差。原因之一，似乎就是这城市的道路太直、经纬交叉太多——它的路就是用“经纬”命名。如果再模仿着别的地方搞什么单行线，只是徒增红绿灯的倍数而已。即便是把所有的交警包括女的在内，都调到街上去指挥交通，状况还是好不到哪里去。不幸的是，这城市放着红绿灯不用，调交警上街站马路，虽没解决交通问题，却还是被当作先进经验，被表扬并被到处推广过一阵子。

交往的工具不会停留在某一种上。尽管汽油越来越少，汽车可是越来越多；列车也是越来越提速，快车、特快，现在是动车；飞机、网络……以后还不知有什么更快捷的。工具变了，相应的“道”必须“修好”。这“道”，不仅是可见可触的实物之“道”，还包括作为规则、制度的“道”，作为精神原则、理念的“道”，作为个人德行与德性的“道”，等等。反之，如果“车”变了，速提了，但“道”的改变没跟上或乱“改道”，“出轨”、“撞车”之类的事故就很难避免。

前几天又到省城去了一趟，乘坐的是动车。这条线上，去年发生过出轨、翻车的大事故。一路上，时不时地会想到，要是“马车社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故了。昨天又想，要是“马车社会”，肯定不会有在警察面前把自己带的液体亲自喝一口尝尝的规定，皇城里搞庆典更无需搞什么交通管制了，那不是很好很强大么？

（2009-9-19）

重庆规定乘客带饮料进火车站须亲自试喝

http://news.163.com/09/0918/02/5JF8SHUJ0001124J.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