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给鸡看门

白沙河

人们常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那意思大概是指表面上对你很不错，甚至是巴结恭维，实际上却包藏祸心，打算借着“上门拜年”之机，将你当作美味一口吞掉。现在，如果黄鼠狼已经无需给鸡拜年，而是正在给鸡看门，例如，当上鸡国的警察或保安，那情形会是怎样？当然，我说的是人，是我们这些两条腿直立行走但又不像那长毛的鸡一样下蛋的动物，更非那种可能让你惹一身臊的四足动物。

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前些日子回乡间老家，进社区大门（现在由村改叫社区了，且在旧村改造后都修了围墙、建了大门）时，猛然发现，值班室门口坐着一位正在乘凉的保安，特别眼熟。定睛仔细一看，此人原来是小时候住在同一条胡同的一位邻居（姑且称他为“椿生”）。按说，在村子里当个保安，类似于过去的执勤民兵，也就是谋口饭吃的差事，也没什么值得惊奇的。但“椿生”做保安，却有点与众不同。

“椿生”年长我一两岁，又是近邻，所谓知根知底。“椿生”属于打小就坏的孩子，从十来岁起，欺负弱小、偷东摸西，都是他喜欢干的。村上要是来个卖瓜果的、卖海货的，他家里总缺不了。村旁边飞机场的部队营房里，经常丢失衣服鞋袜，虽不都是他干的，但他身上总穿着当年流行的灰军装、黄军鞋，却是来自那条道。于是，他从十多岁开始，就时不时地被派出所的大胡子所长给关到黑屋子里喂蚊子。再大一点，也是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终于，在1976年，他彻底进去了，蹲了六年。后来听说，这三十多年间，他又进进出出好多次。多则十几年，少则三五年。最近的这次，是四五年之前的事。现在，他这是又出来了。前几年听说过，村子里安排两个放出来的负责执勤，其中就有他（另一个“二进宫”后还在里面）。现在，不但继续为村民保卫安全，而且，穿上了制服，戴上了大盖帽。上周六回老家参加拆迁安置房的抓阄，又看到“椿生”和大批身穿警服（疑似）的联防队员一起，在看守进出会场的大门，维持秩序。

这种情景，似乎完全可以称之为“黄鼠狼给鸡看门”，而且还有过之。只不过，这不是孤立现象。仅以俺村我所知道的来说，上世纪七十年代，村里（那时叫大队）看庄稼、菜园的人，是一中年鳏夫，此人虐待子女，终日酗酒。这些年，在村书记鞍前马后的一拨人，类似“椿生”那样的，还有几个。如其中一个，进去几年，出来后竟当了一届村委，前年村子拆迁，此人暗中指挥一批“板寸头”，几乎每天晚上打砸、骚扰几十户因不满补偿条件而不愿搬迁的。现在，此人尽管已不是这一届村委成员了，但仍经常参与村中“公事”。

我所说的这种具体事例，虽然只是发生在一个村落这种神经末梢处的，但它并非没有普遍性。例如，那些恶警、暴虐城管、开发商的打手，等等。特别是在各种强制拆迁中出现的“黑西服”，包括像湖南嘉禾这样的官府拆迁。

首先，选择“黄鼠狼”看门，实则是本朝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的传统。尽管起事之初，参与者各色人等皆有，并且也以革故鼎新相号召，但逐步占据核心地位并取得成功者，乃“痞子精神”是也。文革时的得势者，多为能够打砸抢、能够钻营、告密、整人者。后来，“文革”宣布结束，但也仅仅是宣布而已。支撑的体制未变，精神实质未变，“痞子精神”仍大有市场。

其次，“狼”们决定了选择“黄鼠狼”给“鸡”看门。选择谁来保护自己，并不是由“鸡们”自己决定的，而是在此之外的更大的力量，譬如“狐狸”或者“狼”。在村子里，自然就是村书记。如果由“鸡们”来选择一个看门的，至少他们会选择一个不吃自己这一群的，至于他是否吃另外一群，那就另当别论了。所以，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形：村民为了免于别处人来骚扰，便选出那种敢出头且有点特殊背景（例如有一帮哥们）来当村主任。当然，最好的情形则是“大灰狼”和“黄鼠狼”都不存在，这就需要完全由“鸡”来决定。

其三，“黄鼠狼”给“鸡”看门，也是凭自身“能力”才被选中的。大体说来，这需要，第一，“黄鼠狼”足够狠，能够敢于下嘴咬“鸡”，而且要敢于“往死里咬”，就像城管、警察或开发商的手下一样，要敢于把“魏文华们”当场打死，或者下达灭门令那样说的“格杀勿论”。只有足够狠、敢下手，才能保持足够的威慑力。有了这一条，再配备“大盖帽”、护甲等等，其威慑力也就确保稳定了。第二，要服从命令听指挥，指向哪里打向哪，毫不怀疑“大灰狼”的绝对命令。这不是说“黄鼠狼”没有自己的判断能力，而是不需要也不应当具备自我判断能力。它只需要知道，执行命令不含糊，就有“鸡”可吃，否则就要饿肚子。第三，它要能够勇往直前、不能瞻前顾后，也不需要瞻前顾后，因为，一切都有“大灰狼”给它兜着。

“黄鼠狼”之所以能够成为给“鸡”看门的保安，是有一种选择机制在起作用。人们常说我们的环境是一种“汰优”环境，其实称之为“选劣”可能更准确。另外，人们也不必担心无处可选。这些年流行的词汇是“培养素质”，“黄鼠狼”的素质也是可以培养的。“大灰狼”都知道，掌控好赏罚“二柄”，还怕没有冲锋陷阵的？尽管他们没读过韩非子的书，但对这道理还是懂得很，实践出真知嘛。这也属于机制，与“选劣机制”互补，是一种“养坏机制”——如果您认为“黄鼠狼”是“坏种”的话。

其四，选择“黄鼠狼”给“鸡”看门，有时也是为了避免“黄鼠狼”的骚扰。痞子之所以是痞子，就在于他除了认识钱财认识强力，不受任何约束，就像《水浒传》中的牛二一样。他们是“无产者”，但不是工业无产者，而是流氓无产者。他们最具破坏性（有人总喜欢将这种破坏性美誉为革命性，誉为“革命的首创精神”），且仅仅具备破坏性，而不具备任何建设性。所以，要想既要利用他们的破坏性，又要不使他们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给他们一些利益，却又不失去控制，就是行之有效的方法。安排它们给“鸡”看门，就是较为恰当的考虑。例如俺村的情形。

（2008-12-1）

    广东省汕头市潮南区陈店镇港后村陈石勇，一身同时担任村书记、村主任、村治保主任三职。港后村治安队在招募的8名队员中，有多名曾蹲过大牢，其中有强奸犯、抢劫犯和毒贩。陈石勇把平日横行村里的陈汉金提拔为村治保会副主任（充当打手），把因强奸抢劫被判刑17年的侄子陈作伟招为村治安队员。陈作伟在监狱呆了9年提前释放，随即被陈石勇安排进村治安队做治安员。陈石勇还通过陈作伟招来5名狱友到该村做治安队员。

    陈石勇将治安队员充作打手，助其为虎作伥，把村里土地基本卖光，卖地款数几千万元不知去向，现村委会，还负债一千四百多万，村治安队每年在村里收取几百万暂住证费用也不知去向。对于村民的质疑或不满，就会招来治安员的毒打，多人被治安队殴打，更为恶劣的是前任村治保会副主任被陈石勇手下治安员大白天活活打死在村委会前，陈石勇还嚣张地称，是死者先用枪威胁他……

8名治安队员中6人曾为强奸抢劫贩毒者

http://www.wqzgw.com/sh/2009-07-15/125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