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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原创/往事情感 |
分类: 散文空间 |
在我老家西边的山坡上有几株果松,那是十多年前我栽下的,如今已经十多米高,连续几年结了果实。
那个时候,大约我才十几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而且十五六年前,乡下的孩子大多嘴馋,家境也颇为窘困,平时舍不得花钱给孩子买零食,其实也实在是没有闲钱。好在山区里可以采到野榛子、松子,赶上丰年,有些人家能采回满满一麻袋,全家一整年都吃不完。看旁的孩子每天揣着满满两衣兜的松子上学,专门给班级里好看的女孩子分吃,真真是既眼馋,有羡慕。
我是跟着祖父母长大的,家里实在没有年轻力壮的人去爬树采集松子,只是偶尔有乡邻赠予一些,吃了,便再没有了。因为实在嘴馋,或者也想能够有一天在班级里那个大家都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大方”的掏出一把松子,博她一个微笑,便终于在那年松子成熟的时候,带着镰刀和一个不小的尼龙袋子,一个人偷偷跑去山里采松子。面对着十多米高的松树,爬是肯定爬不上去。思来想去,便又返回家里,拿了刀锯回去,寻了一株看起来会结不少果实的松树,锯了一个多小时,终于锯倒了,才发现锯倒的是一株松柏,不是果松。于是又重新找了一株果松,费了好半天力气给锯倒了,结果只采到了一颗松塔。
后来承包那片林子的人在村子里追问究竟是谁干的“伐树采果”这种“缺德”事儿,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天大的错,便将那颗松塔先后藏了好几个地方,生怕被发现,会遭来大人的斥责。久了,一直没人来呵斥我,想是事情算是过去了,便去寻那颗松塔,却忘记藏到哪里了。
大约两年后的春天,收拾柴垛的时候,发现柴垛下面长出了七八株果松,一指高。原来,松塔是藏在那里了。为了能让这几株树苗活下去,也为了弥补当初我小小的“犯浑”,便将它们移栽去了西山的山坡,一直照顾到牛羊再无法伤害它们。
后来有一年,跟村里的人闲聊时说起那事儿,原来很多人都知道是我干的,只是一直没再提起,谁会去追究一个孩子的过失?
前几年的春节,整个家族的二十几口人都聚在一起。酒过几巡,叔叔家的弟弟终于说起小时候,有一年祖母在仓房里放了一盒蛋糕,结果没几天,发现蛋糕盒空了,那事儿是他干的,却一直让我背了二十余年的黑锅。大伙都笑,为我“打抱不平”,我则长长的吐了口气,说其实我也偷吃了几块蛋糕。
去年十一回老家探亲,专程去了当年就读的中学。斜对着校门的十几株杨树还在,已经粗壮得抱不拢了。当年,我们一群学生经常有人在树上用小刀刻上诸如“我喜欢某某”的字样,我也曾将心里喜欢着的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刻在了树皮上,刻得很小,小得几乎是看不清楚的。如今,字迹仍在,想是当初刻的用力,字迹长开了,笔画却依旧清晰。很意外的是,竟然在一株树的背面看到了我的名字。我小小的感到惊喜,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少女的心思,就仿佛被我刻下名字的已为人母的女人不会知道有人曾把对她的喜欢刻在了一株她不曾注意过的杨树背面,那些少男少女欲说还休的时光,一下子恍如昨日。
让时间说真话,那些久了带着发酵味道的过往情怀,真就如一盏老茶,醇香怡人。而那些琐碎生活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气质与情感,无视岁月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