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想念的季节
(2012-04-02 10:3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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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感怀/情感 |
分类: 散文空间 |
起床的时候,发现养在窗台上的几盆兰花开了,并不艳,花叶稍稍卷垂。操起困了多天水的喷壶悉心为那花浇水,却瞥见楼下稀稀疏疏几个行人,有人撑着花伞,有人披着雨衣。下雨了。
是春天来了吗?也许吧,毕竟时已四月。
北方的春雨并不缠绵,来的急,去的也快。太阳出来的时候,我带着相机去郊外捕捉瞬间的记忆。可惜,这早春还太早,草还未绿,树还没发芽,耕牛也没见到哪怕一只,倒是有不少耕地车像极了秃子头上的虱子,满山坡的翻割着土地。远远的,那些泥土的味道变了。只望见一片平阔的土地,却是十几架吊车在那里开垦。
忽然就念起老家的这个季节,或者再稍稍晚些时候。山是翠绿的,翠绿的山林间,候鸟忙着做窝生蛋,村妇忙着编筐采菜。河水开化了,清清凉凉的,鸭鹅忙着梳洗翅膀,村头谁家新娶的小媳妇穿着杏花色的衣衫,端着大木盆,随手从河里捞起一块石头当搓衣板,木棒打在衣服上的声音是最美妙的乡间音符。孩子则每人拎着一个玻璃瓶,结群去河边摸鱼。若是谁摸到了一条生着微红色细鳞且周身长长软鳍的寸把长鲢鱼,所有的孩子都会足足羡慕半个月。
或者,去到田野,那是纯粹的草的世界,挨着田地,却从不会有人去耕作。我想,那大片闲置的沃土之所有没有人去开垦,必是承载了每个人年少时最多的记忆。在没膝的草野间奔跑,或者摘些五颜六色的野花编个花环戴在同龄的漂亮女孩儿头上,躺倒在草野里,有风在草尖掠起一浪一浪,女孩儿会愿意把她的小手放在男孩儿手里,无关爱情,是孩子淳朴天性。
才多少年啊!看见那黑土地,那村头的大石,一切如故。才多少年啊!我忽然就找不见了老家。
去年祖母过世,我回老家奔丧,忽然感觉自己成了陌生人,成了过客。那些记忆中习惯了坐在自家门前纺麻的素衣姑娘们,染了红发,再烫了羊毛卷,穿着超短裙满街巷溜达,一张口,粗话连篇。河边也没人去洗衣服了,上游有人养鸡,成袋的鸡粪就倒在了河里。最想念的那片草地也长起了玉米。那一晚,没听见蛙声。
人在变得华丽,却掩不住荒凉。田野在荒芜,小河在枯死,道路在变宽,人在变得寂寞。每次走在村庄里,内心都充满期待,期待那些紧闭的门里,会突然伸出一颗脑袋,招呼一声。或者在乡道上,与一个挑着担子的乡亲迎面相逢,他放下担子,我放下行李,打个招呼,点一支烟,然后彼此目送别离。
这一切历历在目,却已成为永恒。而永恒一旦不可触及,就成为生活中巨大的遗憾。
回到城市,回到乡村,我最想念的季节,在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