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十二点三十分，大街上的路灯准时熄灭了，一切陷入了黑暗。行人渐渐稀少，偶尔往来的出租车，象两只冒着鬼火的眼睛，时而穿梭在飘着清雪的深夜。只有飞崖小区七号门岗的灯笼，还在亮着，但它已被风雪刮得忽明忽暗。

飞崖小区面积很大，里面共设有七个门岗，，这七号门岗面临着大街，是个很重要的岗位。平时都是男保安值夜班，今天倒不开，所以临时派了一名女保安。风雪中，她认真地记着进出小区的每一辆车。

时针已指向凌晨两点了，女保安揉揉惺忪的双眼，伸了个懒腰，困意渐渐袭来。就在这时，黑咕隆咚的小区里，慢慢地滑出一辆三轮车。一个个子小小的头上裹着旧头巾老太太笨拙地在推着，车上鼓囊囊的，用破麻袋盖着。女保安眨眨眼，想看清楚，只见老太太慢慢挪动脚步，不时地东张西望，在这冬夜里显得是那样鬼祟，女保安怕老太看见，便站起身躲到墙边。

老太把车推到一个垃圾箱旁，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电筒往里照，手电筒的光线反射到老太脸上，那布满蜘蛛线般的脸上泛着青光。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那是猫被咬住喉咙的声音。女保安坚信，自己没有听错，接着又叫了两声，象在拼命地挣扎。老太瘦小的身躯，已完全钻入垃圾箱中，花白的头发被风刮得东倒西歪，就象坟头上的野草，她的头来回摆动，肩膀不停地耸着。过了约五分钟，对于女保安来说，是多么漫长的五分钟啊！她的心缩成一团，脚死死地钉在地面上，嘴张得大大的，她仿佛看到老太狰狞地咬着猫的喉咙，吸吮着猫血，猫的气息一点一点地减弱，最后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只见老太抬起头，似乎很满意地抹了一下嘴，把手里一团黑糊糊的东西藏进车里。再也听不到猫叫了，女保安想：那猫已被老太吸干了血，变成了一具尸体，被老太藏进车里。老太是电影里面常见的吸血鬼吧！她甚至想象到：老太呲着的獠牙，正滴着猫血。

老太并没有急着走，一屁股做在马路牙子上，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张着嘴，象在剃牙，也许是老太牙齿稀疏，猫毛塞进了牙缝。

女保安毛骨悚然，下一步，她想干什么？女保安哆嗦着，掏出电棍和自备的弹簧刀，把手机、坐机拉到眼前，死也要死个明白，得拼死自卫！

看看石英钟，已是凌晨三点十分，正是鬼呲牙，一天中最冷最黑暗的时刻。女保安紧张得牙齿在打颤，握着电棍的手心里出了一下子汗，她都没觉察。

外面的风雪依然狂刮着，夜神露着他那残酷的脸庞，看着这一切。老太慢慢地站起身，伸手拽了拽车上被风吹起的麻袋片一角。一双脚，那是一双脚，一双穿着鞋的脚露了出来，脚直挺挺的一动不动。

女保安吓得差点没喊出声来！自己紧捂着嘴巴，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屏住了呼吸，大脑里闪现着，这就是吸血鬼呀！一个人，一只猫，一天她要吸多少血？我会成为她的目标吗？侥幸地想着，也许她是不吸女人血的？

老太象意犹未尽，竟从兜里掏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向三轮车上伸去，是要割猫肉，还是人肉？不好，三轮车动了，从上面翻身挺起个男人，那男人张牙舞爪，老太拼命地按他，嘴里象是在叨咕着什么咒语？

女保安哆嗦着的手，按在电话上，是报警？还是再等一等？老太没杀死那个人吗？那个人还活着吗？她犹豫了一下，只见老太用亮晶晶的东西往男人嘴里塞了些什么东西？男人又直挺挺地倒下了，是被扎死了吗？

“叮零”女保安蹦了起来，静寂的夜里，一丁点响声都吓死人，她的脸要是白天看，该是绿的了吧！她象抓住了救命稻草，“喂”了一声，电话里传来低沉的声音，“你……干……什么……哪？没……看见……我……来了……吗？”声音是那样恐怖，女保安“妈呀！”一声扔了电话。

“砰砰”有人敲窗户，女保安用手捂着脸，从分开的指缝往外看，是老太来了吗？她要疯了，神经绷成一条线，眼看着要断了！

“李姐，开门！我们是巡逻队的！看看有没有情况！”女保安呆了一下，醒悟了过来，猛地跑过去打开门，伴着风雪卷进来几个男保安，是熟悉的赵、钱、孙、李几个面孔，她象见到了救星，用哆嗦的手指，指着窗外。

其中一个男保安说：“是张老太，她老伴是脑血栓，瘫痪了，儿子是傻子，白天家里离不了人，只等半夜老伴睡下了，才能拉着傻儿子出来拣些破烂，换钱，可怜哪！”又说：“刚才小张装鬼吓唬你，没事吧！？”

“那我刚才看见她吃了猫……”“也许是她的铁钩子，不小心扎到夜宿的野猫身上，这是经常的事。

小张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李姐，咱干保安的，刚开始值夜班，都很害怕，其实有的时候是自己吓自己！慢慢习惯就好了”！女保安尴尬地咧咧嘴，抬眼看钟，时针已指向凌晨五点。男保安说声：“天快亮了，插好门，趴桌子睡一会吧！”就离去了。

她怎么能睡着？往窗外望望，天空灰蒙蒙的，已快亮了！那位张老太吃力地推着三轮车，佝偻着身躯，蹒跚着向小区大门口走去，女保安不再惊惧，眼里满是同情！想想这一宿过的，“扑哧”自己解嘲地笑出了声！                              

                                                                        2006年7月10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