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大瑶山盘王界》赏析

若欣

    隆光诚先生的《阮郎归·大瑶山盘王界》，似一瓢清冽的山泉，猝不及防浇透了都市人蒙尘的心。全词仅四十四字，却把大瑶山的灵秀、尘外天的澄澈，还有那份踏景而生的超然，揉成了一幅可感、可触、可栖居的水墨长卷，读来只觉心随词走，人似已站在盘王界的栈道上，任山风拂去俗虑。

    开篇“群峰葱翠大瑶山”，一个“葱翠”便立住了山的魂魄。不是单薄的绿，是漫山遍野、浓得化不开的生机，像被春雨反复浸润过的绸缎，连字里行间都透着润意。紧接着“爽飔吹洞天”，“爽”字用得极妙。不是烈风的劲，也不是微风的软，是带着山涧清冽、草木清香的风，吹进“洞天”的刹那，仿佛连呼吸都变轻了。这一句没有写山有多高、洞有多奇，却用最直白的体感，勾着人想钻进词里，去赴这场瑶山之约。

    再读“碧霞朱霭紫云烟”，才懂什么是“色不夺目，却入人心”。碧色的云霞、朱红的雾霭、紫色的云烟，不是浓墨重彩的堆砌，是山间晨昏时最自然的晕染。或许是朝阳初升时，霞光染了云边；或许是暮色将至时，雾气裹了山尖。这些色彩揉在一起，没有半分杂乱，只让人觉得“恰如尘外天”这句收得极妥帖：原来真有这样的地方，能让人一眼望穿“尘”与“非尘”的边界，连目光都变得澄澈。

    下阕的“行栈道，赏桃源”，是从“望景”到“入景”的转折。“行”字带着脚步的轻缓，仿佛走在依山而建的栈道上，每一步都能听见草木的私语；“赏桃源”则悄悄勾连起世人心中的向往。不是陶渊明笔下虚幻的秘境，是大瑶山实实在在的宁静，是目之所及无喧嚣、耳之所闻皆清响的安稳。而“步梯高接天”，更是神来之笔：梯是实的，“接天”是虚的，虚实之间，既写出了盘王界的高远，更暗合了心境的攀升——走得越高，离尘世越远，心便越贴近澄澈。

    最动人的，终是“俗心凡气尽超然”。读至此，才明白前面所有的写景，都是为了这一句的情。瑶山的葱翠、山风的清爽、云霞的绚烂、栈道的绵长，从来都不只是风景，而是洗涤“俗心凡气”的清泉。当目光跟着词里的脚步“高接天”，那些生活里的琐碎、心头的烦忧，便都在山风里散了，只剩一份通透的“超然”。末句“凤麟翔九天”，更是把这份超然推到极致。凤麟是祥瑞，是高远，是挣脱束缚的自在，它不是真的在九天飞翔，而是“超然”心境的外化：当俗心尽去，人便如凤麟般，挣脱了尘世的牵绊，连灵魂都变得轻盈。

    这首小令，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复杂的典故，却用最朴素的笔墨，写活了大瑶山的灵，也写透了人心对澄澈的渴望。读它时，仿佛能暂时放下手机里的消息、案头的工作，跟着词里的脚步，走一趟盘王界的栈道，吹一阵山间的风，让俗心凡气在瑶山的景致里慢慢消散。这样的词，读来怎不让人心生欢喜，只愿多品几遍，把这份“超然”，悄悄藏进往后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