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唱《山间铃响马帮来》引出的对话与故事
清早起来翻唱雷佳新歌《山间铃响马帮来》,联想往事,不胜感慨。
小时候照相,是比过年还稀罕的事。好不容易有机会照相了,一个二个对着镜头,表情僵硬,目光呆滞。看照片也就只是停留在识别人脸这一层面上。十三岁那年去表叔家,表叔拿出他的一本相册给我欣赏,其中有一张照片让我眼前一亮:蓝天白云下,山间,树木葱茏,一条茶马古道蜿蜒而来,表叔背一顶草帽,拿着一条长长的马鞭,赶着马车行走在山间,画面定格在表叔回头一笑的瞬间。照片一侧,七个字映入眼帘:山间铃响马帮来。堪称点睛之笔。我才发现我之前看的那些照片仅仅是照片而已,只有表叔这张照片有场景,有故事,有诗情画意。——这就是文化人和普通人的差距。

“文革”结束后,大批在“文革”中被打成毒草的电影解禁,才知道原来早在五十年代中期,就有一部反映云南边陲少数民族翻身解放过上幸福生活的影片《山间铃响马帮来》,顿悟表叔照片上的题词的出处应源于此。妙哉!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我将翻唱好的新歌《山间铃响马帮来》用全民K歌软件录制好发给朋友们,顺便就把上述感慨作为附言一起发送。同事卢雨辉看了,质疑道:十三岁那段描述不准确吧?蓝天白云……彩色照片那个年代好像没有,只有后期着色,或者画报里才会看到……。

我回复道:亲爱的兄弟,写作上有一种技巧,叫可见与可想相结合。你说得对,当年的照片(除极少数国家级摄影家用彩色胶卷外)基本上都是黑白的。但不影响我们的观赏,看在眼里的是黑白灰三色调,但大脑的综合反应却是七彩俱全,这就是可想弥补了可见的不足。朱自清散文《荷塘月色》里有这样一句:“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叶子遮住了流水,不可见,但可想,所以不矛盾。又如“飞瀑之下,必有深渊”的判断也是建立在可想的基础上的。

你的文笔之妙之奇,远超过一般学中文的本科生,很多硕士都不如你。你如果再积累一些技巧,你的散文必定会更加精美。
他是个聪明人,心有灵犀一点通。马上回复:大哥随手皆文章,我俩一条短信也成就了这篇短文,并且富含蕴意,实在是高人!可见与可想的思辨,我又学到了新的东西。写作的技巧涵盖很多很多,这也包括通过他人的文章触动自己的心灵,你带给我这样的体验与感悟。

还有,说过去的照片缺少故事,似乎也武断了些。我的好友周玉龙老师有一张他童年时的全家福,在相馆照的,就每个家庭成员而言,确确实实都严肃得近乎刻板,单看每个人的表情,没故事。可仔细一看,故事就出来了:原来他们家养的狗看见全家人衣冠楚楚地出门觉得好奇,悄悄尾随在后,照相时这条名叫小花的狗偷偷地趴在母亲坐的椅子下面,一双狗眼目光炯炯地盯着镜头看。全家人没有一个察觉,摄影师也没有看见。直到快门按下,大家起身欲返家时才看见这条大狗,顿时乐翻。以后几十年,只要翻看这张照片,都会被椅子下的狗逗乐。
我家也有一张有故事的全家福,母亲坐在椅子上抱着两岁的弟弟,我和两个妹妹站在左右。本来也是一张极普通的照片,故事何来?故事就出在弟弟身上,年幼的他看着黑幽幽的镜头,产生了莫名的恐惧,顿时大哭:不照啊!不照啊!摄影师哄了半天也哄不好,只好将就把快门按了。照片洗出来后寄回老家,祖母将照片嵌进玻璃镜屏中,同样才两岁的小表弟每次观赏这张照片,都要跑出去告诉他的外祖母:家!家哎(注:家字念ga)小毛又在哭哦。祖母由此收获很多乐趣。

说来也怪,小时候最怕照相的弟弟,长大后竟然成了一名摄影师。无论是官家庆典,还是百姓的红白喜事,都少不了要请他现场一摄。下岗二十多年来,他就靠这一技术养家糊口,不仅把两个孩子送上大学,也给自己的养老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有一年我回老家过年,他让我给他的门面题一副对联,我欣然命笔:
镜头对准千家万户记录悲欢离合寻常事,
目光聚焦世相人生刻成苦辣酸甜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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