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多多可怜时（三）

后  记

2012年是个特殊的年份，岁初，是我四十周岁，岁尾，是多多十周岁；今年也是多多姥爷70周岁、姥姥60周岁、奶奶70周岁。

在多多成长的十年里，也是我们作为父母成长的十年。感谢多多，让我们学会如何做更好的父母。我本是个急性子，有了多多以后，开始学习放慢脚步，告诫自己慢慢来。

行年渐长，人生四十。古人真是智慧，四十不惑。真的是到四十以后，才更明白世事、时事、人事，许多要计较的事都不计较了，原本旧年渴望的梦境也不再使人颠倒，曾在诗人文集里爱过英国剑桥的水草云影，曾在风景明信片上爱过蓝天碧水、椰林海滩，曾在古诗词里迷上“黄河之水天上来”、“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长河落日大漠孤烟，曾在江南的歌谣里幻想自己驾一叶扁舟迷途于十里荷香……而今半生碌碌，灯下惊坐，发现魂牵梦索的只是住在医院治疗的母亲和床边小女的睡容睡姿。仍然会落泪。

人是要活很多年才知道感恩的，才知道万事万物包括投眼而来的翠色，拂面而至的清风，无一不是豪华的天宠；才知道生命中的每一刹时间都是向永恒借来的片羽，才相信胸襟中的每一缕柔情都是无限天机所流泻的微光。

四十岁了，没有多余的情感和时间可以挥霍，余生有多少，谁知道呢？果真如余光中说的“百年梳三万六千回”的悠悠栉发岁月吗？还是“四季攸来往，寒暑变为贼，偷人面上花，夺人头上黑”的无情不仁呢？和多多一样，我渴望能看到较澄澈的河流，较清鲜的空气，较青翠的森林，较能繁息生养的野生生命。

四十岁了，一切正好，有看云舒云卷的闲情，也有拍案而起、犹热的肝胆，有尚未怍敛也不想收敛的遭人妒的地方，也有平凡敦厚容许别人友爱的情怀，有高龄的父母仍容我嗔痴无忌如稚子，也有娇憨的女儿容我去展怀一抱如母亲，有霍然而怒的盛气，也有湛然一笑的淡然。

于我，人生四十，芽嫩已过，花期已过，可堪是一枚透青初熟的果子；于女儿，人生十岁，正是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母女一场，因缘也只在五十年内吧！其间几无可以书之于史，勒之于铭的大事，只是细细琐琐的俗事俗务。但是，俗事、俗务也是可以萦人心胸，弥久芬芳的。世路艰险，人生实难，安家置产，也无非等于衔草于老树之巅，结巢于风雨之际。如果真有可得意的，大概止于看见小女孩的成长如幼雏张目振翅，渐渐地能跟我们一起上下盘桓。终有一日，她既能出入青云，亦能纵身人世。所谓圆满，大约如此吧！

是为记。

多多娘

2012.12.16晨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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