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八月,我在远离上海繁华的一隅埋头打工。因为远离尘嚣,放眼尽是豪华别墅,庭院,抬起头可以看见很完整的天空。
每日下班,依然已是华灯初上,回宿舍的路上,灯光索然,很多繁华都被锁在旁边一幢幢井然的楼房中,不与路人分享。下班的心情总是格外的好,加班半个到一个小时,我都可以因为庆幸没有加班更长时间而笑靥如花。
很多时候,我喜欢一个人的状态,走在路上,戴着耳机听声音很大很吵节奏明朗的歌曲。世界会被隔离开来。
刚刚来这个地方,很陌生,很陌生。第一天下班,莫名其妙地加班到九点半。一个人回宿舍。
刚开始的心情是轻快的。在第三次被绕回原路的时候,我终于开始烦乱,已经工作了十几个小时,只吃了一顿饭,身体很乏,肚子很饿,口很渴。
南哥哥给我打电话问我情况,我在路上手舞足蹈地汇报着自己已经第N次走回了一个宾馆,我说如果再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就冲进去住一个晚上!
那天晚上,还有件很神奇的事情,在我尚且还状态良好地走过一条陌生的街道时,一盏路灯在我经过的瞬间熄灭了。那时,已经是十点多,本来就萧条的街道,长着相同的模样,两旁都是相似的豪华阁楼别墅,黑洞洞的没有一点生气。
再次从那条街折回来,我已经是抱着手机哭得一塌糊涂,本来就不曾习惯新的工作,新的生活,加上身体的不适,突然就格外地委屈。那晚的风很大,街上只有我一个人加上偶尔飞驰而过的车。风卷起落叶让我恍惚感觉秋天提前来了。
我哭得很大声,很放肆,撕心裂肺,想把心里所有灰色的,黑色的记忆全部随着眼泪冲刷出来。再次路过那盏惟一暗掉的灯时,它奇迹般地又亮了起来,像是在安慰我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已经狠狠地在和自己赌气,每条街都随随便便乱走。
我在找回家的路,但并不想回家,不想回家,却依旧执着地把每条街道都尝试地走一遍。
未央,你知道吗,在很无助的时候我依旧总是想告诉你。虽然我知道我们隔得那么远,你无法帮到我,可是哪怕只是让你听见我哭,我都是踏实的。
你知道吗,你是唯一在电话里听着我哭,会很冷静很冷静地批评我,指导我该怎么做的人。
可是,那时,我仅仅只是要一个安慰。一个被人疼爱的理由。
我仅仅只是想让你听我哭,不是要你给我解决的方法,我一直都知道我只能靠自己,我知道必须倔强,倔强地做好很多事情,倔强地不向任何人求助,倔强地吃亏,倔强地不哭……因为我是一个人。可是你却让我最后一点真实的脆弱无助无处可藏,最后灰飞湮灭。
那夜的我,格外的倔强,倔强得不像话。我拒绝了电话里的所有的帮助。我只想一个人找到回去的路,如果找不到,那么就在外面坐一个晚上。
我在一条黑色的河边把手机收了起来,止住了哭。有些委屈和恐慌到了极限,反而是超脱的放松。而就在那一瞬间,我抬起头,遇见了琼。
她是我的新同事,和我住在同一间房,相处还不到一天,只打了几个照面,留着和店里所有人出入很大的蓬松短发,超爱李宇春。我对她的模样还很模糊。但她就像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站在路灯下,被镀上了一圈金色的光芒。仿佛是命中注定来接我的一样。我们彼此互相问:“你怎么在这里?”
后来想起来,如果不是那时我刚好走到那个路口,如果她不是七点下班后去弄头发到十一点,如果当时她不是目光刚好向我这边扫了一眼,如果……只要一个如果成真,我们都不会遇见。世界上很多事都是这般巧妙吧,像一个个精准计算的公式,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琼成了我在新公司的第一个熟悉的朋友。她和我说重庆的麻辣烫,火锅,说得风生水起;我和她说湖南的辣椒,臭豆腐,说得活色生香。
我说我会说重庆话,她不相信。她开了个头,我就水到渠成地和她满口重庆调调。搞到后来,我甚至已经分不清湖南话和重庆话了。
好几个晚上,园园(公司宿舍的小妹妹)给我们用微波炉煮白水面条,我和琼拌了满满的辣酱,蹲在宿舍小小的空地,吃一个碗里的面条。辣酱是我回家带来了,很辣,她就一直喝水,还嘴硬说是渴。我一口水都没喝,湖南人可是不怕辣的~~那时,我说我们像是乞丐帮的小帮徒,她说我们像工地上的小民工。
但是欢乐易散,琼很突然地就辞职了,让我很措手不及。
我还记得还在娄底的街上,收到她的短信,她说想我了,晚上做梦梦见我还大声叫我的名字。就在那个晚上,我回到上海,她告诉我她要去找新的工作了。
离开,或许会拥有更好的生活。
(未央,我又想起了我们,我时常在想,我也许是个不祥的人,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很多伤害。对爸爸妈妈,对你们,对所有爱我的人……所以是不是放手让我一个人,就能换来你们所有人的幸福?)
其实,小七一直都不孤单,身边一直有人愿意给我双手牵我走出黑暗彷徨。但是有时候寂寞是刻在骨子里的,小心地藏着就没有人能看见,但是抬起头,却可以看见,天空满满都是寂寞,像极了世界末绝望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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