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之秋

已有多少年，我没有看到过小城的秋天了

我时常感到现在所过的只是虚假的生活

而真实的我，应该还在那个小城

还在你们中间，过着安稳平静的日子

那么自然地走过人生的春夏秋冬

然后慢慢变老，靠着墙根晒太阳

在这一刻，我看到秋风拂过原野

小城的白杨树落光了叶子

你们穿行在亲情的网络中，那么世俗，那么欢乐

那条熟悉的街道就是整个世界

和遇到的每一个人打招呼

下了班，买一捆青菜夹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有一个孩子期盼着你带回的玩具

偶尔和朋友们在一起喝酒，发发牢骚

肆无忌惮地大笑，骂人，劝酒，议论小道消息

和别人一样，按时过清明、端午和中秋

大年夜，围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看春晚

——而今，我已疏远了如此平凡的幸福

走向了另一个时空，另一条路

我走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笔下

在红与黑或罪与罚的纠缠中，什么也把握不住

只能眺望心中的小城

想象着一个平静的世界

想象着还有一条退路

想象着秋色如何染红了每一棵心爱的树

给H

翻看手机，突然看到了你的名字和电话

已过去了那么久，我还没有删掉它

我不知道，在我所不了解的那个世界中

你过得还好吗？

一年，两年，三年

如今我已渐渐苍老，对你的牵挂也日渐淡漠

而你却依然年青

依然像我记忆中那样，笑着，跳着

穿过那些隐秘的青春和疼痛

我也依然记得你的声音，语调，某个特殊的发音

和那一声“喂”

现在已无人能够伤害你

而我辗转于这人世间

一颗心也在慢慢变得坚硬，冰冷

或许终于也能够，修炼到无情

“天若有情天亦老”

置身于无所不在的沧桑变幻之中

是否只有像石头一样，才能够永恒？

看着你的电话号码

我想着，如果打过去，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会是你吗，还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但是我终于也没有尝试

就让那个悬念永远留在心中

永不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