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租车去雅布藏布江上的虎跳峡。风不大,有石块从山上滚落。据说,上有猴子和很多野生动物。他们在上边跑就会蹬下松动的石头,所以总有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喊让你贴着山边走。
枯水季的雅布藏布江水流平静无澜,甚至有些孱弱无力,但到了狭窄的峡口,遭遇巨石阻挡,咆哮汹涌的水声,威力无穷。水花四溅,水落石出,轰鸣声加着风声令我胆战心寒。
撤离到高高的岸边,听着澎湃的水声,看着峡谷里源远流长直通往蜀地的江水,突然想起那些自寻跳崖短见的人,该有怎样的绝望才能抵消到生命即将凋落的恐惧。
五、
坐大巴返回省城,我在起飞的前三四个小时,去了那个有名的花市。期待春意昂然、蔚然壮观的花海能淹没我西南之行所有的风寒。然而,去了,才知道这个还没有北京的马甸花卉市场大,很败兴。花跟北京无异,价格也没便宜哪去。玫瑰花便宜得跟大白菜一样,更是玩笑一句,没有根据。最后,我买了几个没见过的香囊和干花,后来到北京也都见到了。没有温馨的记忆,即使面对那些姹紫千红的花儿。
六、
后来,我终于回到了北京。在年味浓重的六日,完成了稿件:《---拆迁案谁应是第一被告?》并在第一时间将电子稿件分别发给了案子的原告、被告和法学专家。
尊重每个采访对象,我一直这样要求自己。不管什么样的稿件,只要涉及采访,时间允许,我都会发给当事人看。报纸出来采访对象不承认引发鸡吵鹅斗,是我非常忌讳的。与其当时确认落实,不如光明磊落让人家看过。
法学家最先回电纠正稿子纰漏;被告开发商保持沉默,并拒接电话。看不看他的事,给不给他看那是我的事;原告代情绪激动,在电话里哭说他们其实对上报纸不敢奢望,但“遇到贵人”,不但敢写,还即将登出来。她一直在哭,我知道对于一个遭遇各种威胁的女性代表来说,她承受了很多磨难。她说他代表当地所有拆迁户给我拜年,“好人有好报”,反复说了好几遍。
再后来,报纸出来了,我又分别邮寄给案子的原告、被告和法学专家。拆迁代表来电话要求我再寄几份给他们,因为他们的信件总是莫名其妙地丢失,特别是北京寄来的。我答应。过后他们来电,千谢万谢,说只收到一份报纸被当作宝贝复印放大后贴在了公示栏。他们的事情越闹越大,省里也来人调查,他们还要来北京告状。记得那次代表挂电话的最后两句话,一句是“好人有好报,菩萨会保佑你”,一句是“再见,多保重”。
也就是在我回北京没多久,一位大姐突然情绪激动地找到我,说她弟弟家楼下小卖部被砸,起因是拆迁,问我能不能提供帮助。我说我能尽力的只是拍下被砸的现场照片而已。那一年,我耳边能听到那位大姐有关拆迁的种种麻烦事,堵心事。而关于西南案子却是音信皆无。
七、
直到去年2月底,我正在收拾行囊准备出差四川的当口,突然接到西南那个女代表的电话。她问我在什么地方,说要见见我。我说马上要去机场,恐怕见不了。她却坚持说无论如何都要见我一面,让我等待10分钟,他们打车马上到,要带点东西给我。我说“你们心意我领了,我只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东西留给别人吧 ,案子在辗转中继续,在北京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大家凑点钱也挺不容易”。她不依,说哪怕是10分钟,也要见见我。她代表的是所有拆迁户,希望我能给个面子。
我拗不过,拉着箱子,在一个饭馆见到他们。一见面,两个女代表就拥抱了我,而后掏出一盒普洱茶送给我,我推辞,你们送别人地方还很多,再说,我出差也不方便带。但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我收下,说值不了多少钱的土特产,别辜负了大家心意。见面不足20分钟,我订好的车来了。
匆匆告别,两个女代表再次拥抱我,祝福我一路平安。
又到年关,想起了西南的冷,想起了西南的那些事和那些人。遥祝那些为我祈福的人们,能过上热气腾腾的春节。并祝愿他们年年快乐。快乐年年.
200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