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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海风西沙军人海岛杂谈 |
我本人是晕船大王。每次出海一概奉行“船动我不动,我动船不动”的宗旨,早早躺下,以防不测。即使如此,也是十有八九要“交公粮”的。一次陪全国人大环资委的领导一行去东岛。刚出永兴军港,一个巨浪从护卫艇艇艏兜头盖到艇尾,驾驶台上所有人都被浇得透湿。我急呼大家快快撤到后舱去避险,可是晚了,3米多的大浪把小艇摇晃到40多度,两边艇舷不时没入水中,人根本无法撤下。考虑到安全问题,我与领导商量立即返航,可是也晚了,小艇无法调头,因为调头中很可能被横浪打翻。只好硬着头皮往东岛顶浪而行。一路上我吐了不知道多少个波次,先是吐早上吃下的食物,之后是咖啡色的胃液,再后来没得好吐了,就吐绿色的胆汁。一路吐去,到东岛时,大多数人都面如菜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那领导是个性情中人,见如此艰难不易,在码头就对随行的国家机关人员说:“回北京,你们各自筹措,立刻给东岛官兵汇款10万!”那一趟,我整整吐掉了3公斤体重!
2005年,总后勤部来一工作组搞调研。组中有两位搞建筑设计的女工程师,漂亮而又活泼。初到海岛,兴趣盎然,哪儿哪儿都美得不行。客人们坚持要去小岛实地查看工程。可海上3米多的大浪显然不适合小艇航行。无奈抵不过他们去小岛的决心,我们只能硬着头皮派艇试试。上船时,两位“美女”工程师高兴得什么似的。我一再叮嘱:上船立刻卧倒,不要走动,“船动我不动,我动船不动”啊。“知道啦!”她们答应着,却全然不当回事,依然像快乐的小鸟,在甲板上四处拍照。然而,一出港口,小艇就像骑在一匹脱缰野马的背上,根本无法控制。眼见得它一头就扎进了汹涌大浪之中,刚挣扎着冒出水面,又被无情地抛向波顶。我们在码头惊叫着看它调头。好孬安全返回码头之后,两位美女脸色已如蜡纸,见着我惊魂未定地说:“真的听你的话了,船一开始摇晃就乖乖地躺下了。可是、可是第一个大浪就把我们从床上打到了甲板上……”
张途晟,曾在西沙任过作战科长。他是护卫艇艇长出身,是在西沙风浪中摔打出来的军官。1993年冬天,他任副艇长时,曾遇到一次几乎要了他性命的大风浪。那一次,他随艇出海时遇到了特大寒潮,在涛天巨浪中,本已锈蚀的艇艏锚链孔被打破了,海水不断地从锚链孔往里灌,艇艏甲板已经沉到了水线以下。更为险恶的是,4台主机又同时故障,护卫艇只能任风浪恣意摆布。惊吓、恐惧之中,多数官兵都绝望地哭了起来。晕船使大多数人倒下了。张途晟本是个晕船大王,此时却异常清醒而坚定。他知道,在这种海况中指望救援是不可能了,与其等死不如杀出一条血路。他硬撑着站了出来,连踢带打地组织人员往外掏水,命令“机头”(机电长)带人抢修主机。张途晟和他的官兵们一分一分地拼,一秒一秒地熬,硬是靠着一台修复的主机回到了琛航岛。张途晟为此立了功。说来也怪,经过那次生死之博,原本晕船的他从此再不晕船。我亲眼见他在波峰浪谷上怡然自得地看书和吃饭,甚至十分享受这天摇海动的状态。多年之后,他提起那档子事依然心有余悸,一脸的“毛骨悚然”。2004年,在西沙笔会上,张途晟以一首《念奴娇.远航西沙》,纪念那次永生不忘的经历:
(1993年12月1日,天色未明,余随某护卫艇编队赴西沙值班。途中遇狂风恶浪,艇艏破损,埋入水中,危机四伏,经全体官兵奋力自救,终得保全,于当夜子时抵达琛航。回首往事如昨,感慨填词记之。)
汽笛声声,转鱼贯,隐约东边曙光。猎猎寒风连天涌,望我纵队扑向。洞穿锚孔,漫殃机舱,水怪何猖狂。恼了人间,个个摩拳擦掌。
2006年2月,战士小林从海口的清澜港搭地方的琼沙号返回西沙。出海2个小时后,小林因无法耐受巨浪中的颠簸而大口呕吐。一而再、再而三的剧烈呕吐之中,小林开始浑身痉挛。看着抽搐到几近休克的小林,乘客们叫来了同船的李军医。李军医一边吐一边为小林诊治,折腾了好一阵子仍然无济于事。眼见得小林口吐白沫,状况越来越糟,李军医只好请求船长返航。船长当然担不起这人命关天的责任,立刻调转船头,带着二、三百个乘客又回到了清澜港。小林在急送海口187医院抢救后才得以恢复。打那以后,小林只要一提乘船就头皮发麻,浑身出汗——算是落下病了。
2007年7月初,海政歌舞团到西沙录制节目。甫出三亚就与大海来了个“碰头彩”——他们遇到了土台风。3至4米的大浪把海军的“大腕”们给折腾得不轻。宋祖英、吕继宏、甘苹、陈红、孙维良、姚贝娜和蝌蚪结合等一帮知名歌手,整整在大风浪中挣扎了近20个小时。到永兴岛时个个面色如纸、脚步蹒跚。有一著名歌手对我说,昨晚在船上,我死的心都有了,可我连挪出去跳海的力气都没有啊……许是经历了这命悬一线的一夜,许是受到了西沙官兵的感染和影响,这位歌手在回去的路上,认真地写下了六页纸的入党申请。海政歌舞团的王政委对我说:她真的是在这次西沙之行中,完成了自己人生的飞跃。她是认真的,我们也要认真考虑她的志愿……(本月22日晚,在京与海政歌舞团王政委偶遇,从她那得知,那位独唱演员已经入党。我为她高兴!)
唉,南海的风!因了它,西沙人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可是,如果没了它,南海又太平静、太平淡、太无奇、太没劲、太没有故事。想想看,如果送你一个西子湖般恬静宛约的南海,官兵们的英雄本色又如何去锤炼、去着色、去彰显?男子汉们的酷猛造型又上哪去寻觅?那面在蓝色国门上的红旗又缘何会如此这般的艳丽和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