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溪风遥

 

傍晚时分，我在家里一堆乱书旁随便转悠，不知怎么突然发现一本很典雅的灰黄色的古书，其书脊上清晰地印着《十尾鱼》三个字。十尾鱼，一个浪漫而又奇特的名字。我不自禁地停下脚步，在书前犹豫了一会，心里开始产生种种离奇地遐想。它讲述的会是一个爱情故事吗？此书为何取名为《十尾鱼》？十尾鱼是一条鱼吗？书中的爱情故事和这条十尾鱼有什么奇特关系呢？

 

我一边遐想一边仍在书前犹豫，我终于又一次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书脊，十尾鱼三个大字俨然清清晰晰地映在我眼前，我仿似看到一条红色的小鱼在书中游荡，但我依然不知这条小鱼为何被取名为十尾鱼。带着半分猎奇，我伸出手捡起地上的书，并把它带到自己卧室，准备有时间随便翻翻。

 

过一会，我又从卧室把它带到客厅，并放在一张椅子上，我不知为什么自己要来来回回带着这本书，但却始终没有翻阅。约莫半小时后，我又从椅子上拿起这本书准备带进卧室，心里依然对它充满着种种好奇：为什么要取名为《十尾鱼》呢？我一边拿起书，一边不自禁地又朝书脊看了看，这一次不看不要紧，我竟发现书脊上原先清晰的十尾鱼三个大字不见了。

 

我心中一阵疑惑，又仔细地盯着书脊看了看：西湖佳话  贪欣误  红风传，哪有什么十尾鱼？我觉得是自己一时眼误，所以又急忙看了看封面：西湖佳话  贪欣误  红风传，这几个字和书脊上的一模一样，封面上也根本没有十尾鱼。于是我又急忙打开目录，想在目录里寻找点十尾鱼存在的痕迹，可是没有，真地没有！

 

难道真是我眼误么？可刚才我清清晰晰地见到十尾鱼三个大字的啊？怎么突然间就不见了？书还是那本典雅的灰黄色古书，可是十尾鱼连着十尾鱼的故事都在刹那间消失了。

 

面对变了名字的古书，我开始思索为什么我只见到了十尾鱼？在汉语词汇中有十尾鱼这个词么？顺着心灵的胡思，我来到电脑前将“十尾鱼”三个字输进了百度，我意外地发现真地有十尾鱼。不过这《十尾鱼》不再是爱情故事，而是一组极富哲理意味的现代组诗，而诗歌的主人也年仅二十六岁，一位现代诗歌的真正爱好者与写作者。

 

带着对现代诗歌的几分眷恋，我一口气将组诗全部读完，进而又读了诗人的其他几首小诗，感觉很不错。这不禁让我淡淡地忆起自己的大学时代，记得大学时自己也曾爱过诗，且还有一本自己独创的诗集本，那一诗集本曾在几个要好的同学间留为佳话。我不知大学间我读了多少现当代诗，也不知读了多少外国诗，反正似乎整个大学有一半时间都是在诗的王国里度过的。有时候，我在打水的路上，会对同学随口背诵自己新写的小诗，那时的日子真是简洁、单纯而又快乐。

 

而今离开诗的日子已经很远很远了，我不想自己做一个诗人，因为我知道诗人心灵的痛苦，一种极敏感、极细腻的痛苦。在自己的才情不够格的情况下，若选择诗，也就相当于心甘情愿地选择了痛。尽管我们常人也有痛，但诗人的痛绝非是常人所能理解的痛。所以，我敬畏诗人，无论何时、何地。

 

写多了，摘录下刚才阅读的《十尾鱼》，借以对自己诗歌时代的怀念，同时亦借以对作诗者的美好祝愿吧。

 

十尾鱼（组诗）
—— 题岸子的一幅画 Q`"gKBN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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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尾鱼

 

面前的水流紧绷着脸

明暗清浊都无所谓，微光护照着出路

夜的首枚纽扣，必须有人大胆去解开

请相信我光荣的侧脸

 

■ 第二尾鱼

 

我从不勉强自己得到第一掬清泉

姐姐说，每一缕春光都会让你付出代价

一枚带着玩笑的石子落水，我也瑟瑟不安

或许自己只是江湖里最廉价的玩物

但我仍刻意放慢前进的速度

 

■ 第三尾鱼

 

上帝并没有割掉我的舌头

我只是用它去压住蠢蠢的心事

是非如同草芥，吐几个泡泡

细听岸边琴声凌乱，感谢时光

让我有水可依，有鱼相随

 

■ 第四尾鱼

 

一尾鱼总会属于另一尾鱼吧

尽管我是处于如此不起眼的位置

并且天生不擅言语，只往返于某些水草之间

我不曾刻意缩小自己，若是那样

虽能躲过若干爪牙

却也同时错失另一尾苦苦寻觅的鱼

 

■ 第五尾鱼

 

那些筹划到这里已被误传，开始变样

但我从不狐疑这条渐次明亮的路

我愿意当一名紧闭嘴唇的歌者

略感疲惫时，我知道是前面的鱼在想念我

而我从未回首，也绝不冒进

 

■ 第六尾鱼

 

多像一首诗又另起一行，而我就是

那枚跑在最前面的词语

然而事实上，我只是省略号的最末一点

肯定有什么落在身后了

它们会被逐一改写，逐一忽略

 

■ 第七尾鱼

 

我开始弯腰收集他们遗落的尘埃

但多么悲哀，我也终将成为其中一颗

每一尾鱼都有自己的立场

他们从不会被夜雨打散

不管还能坚持多久，彼此遵循自己的位置

 

■ 第八尾鱼

 

当我苏醒过来时，琴声已经捋顺

下辈子若做不了鱼，就做单纯的水草吧

至少还能保持遨游的姿势

并免于漂泊，免于一再提及理想

一再因此魂不守舍，难以自拔

  

■ 第九尾鱼

 

多年以来，搬动自己的似乎不是流水

我只是被一群背影牵着走，然而从不孤单

早过了摆弄衣角的年纪，所幸我仍未走失

想起曾经的逆流而上，或是迟疑妥协

耗尽梦想，我仍是在路上

 

■ 第十尾鱼

 

数到我的时候，已无人追赶

只能说：时间不早了

身后忽明忽暗的水流又将紧绷着脸，归于阴沉

一尾鱼总比另一尾鱼更接近春天

我只是想做最有耐心的那一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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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完诗，我在想：我是其中的哪一尾鱼呢？

 

2011年6月18日

于淮安言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