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情落叶

       落叶时节，撞上了两个跟落叶有关的故事。逢人就讲，恨不能昭告天下。

    在大连二十高中听课。不少授课者、听课者都来自异地，各学科教师轮番登台亮相。我用心观察了“课堂即时评价”环节，在这个环节中，有的老师采用了为全班学生打分的形式，有的老师则把学生分成若干组，每组设定100分的基础分，答对了加分，答错了减分。“分”，大大地调动起了学生的胃口，为自己而战，为小组而战，大家拼得不亦乐乎。轮到连云港新海高中的王海英老师登台了。娇小美丽的王老师也搞了“课堂即时评价”，但却是用“落叶”来计分的。她说：“来到美丽的大连二十高中，我发现校园里有那么多美丽的树，树下有那么多美丽的落叶。我好喜欢！于是呢，我就捡了一些落叶，将它作为今天课堂的奖章，隆重颁发给回答问题的同学。”哇——举手的可真多呀！落叶发得可真快呀！眼见得一大摞“奖章”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了，孩子们手里黄的、红的可是攥了一大把……下课了，我冲到王老师跟前，逗她道：“喂，宝贝，也奖给我一片叶子吧！”

    去萧山十中开会。茶歇时与北京潞河中学的徐华校长等一干人闲聊。谈话间，徐校长接了一个电话，似乎是学校打来的，对方像是在请示什么重要工作。挂了电话，徐校长告诉我们说，他跟德育处的负责人讲，一周内不要清扫校园里的落叶，只略略捡拾一下垃圾就可以了。他说，他要让孩子们“亲脚”踩一踩落叶，在沉重的课业负担中抽身，感受一下浓浓的秋味。“他们需要这样的教育”，儒雅的徐校长肯定地说。我曾有机会走进过秋天的潞河中学，高大的银杏树与枫树竞相抛掷着诗意落叶，让人忍不住想奢侈地在树下坐它个小半天，以看落叶为己任……我对徐校长说：“这个秋天，我多么愿意成为潞河中学的学生，每天被‘美’宠爱着，心中纵有一万种苦，也被十万片落叶轻松驮走了……”

    我不相信王老师的“捡拾落叶”和徐校长的“留存落叶”是一种或然性举动，就像我不相信秋风更钟情红、黄以外的色彩。因为自我生命的叶脉谦卑地延续到了树叶上，所以，有一种“创意”便会和着秋之律动必然地踏歌而来。孔夫子有言道：“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我跟我的学生们说：“鸟兽草木之名，其实是我们自己的别名。”——爱落叶的人，自爱亦爱人。寄情一片落叶，其实是寄情另一个诗意自我。

2013年秋 于北京潞河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