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的冬天

糊  涂

网上结识了一位博友，哈尔滨人，愿意跟他相识，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缘于他是正宗的北方人，喜欢听他时不时地讲些北方冬天的轶闻趣事。讲他小时候如何把家里的红萝卜偷了出来做成雪人鼻子，如何被父母臭骂的故事。讲他如何在冬天里拿根棍子敲打瓦檐下的冰棍，把瓦敲烂了惹来父母的一顿痛打的故事。从博友的描述里，我看到了自己的童年，三四十年前，南方的冬天也奇冷无比，零下多少度我不知道，但印象中也是冰天雪地的，也可以与伙伴们去到结冰的池塘里奔跑着打雪仗，也可以将桌面大的冰块用小竹棍吹个洞，然后用一根草绳穿起来，满地里抬着当锣打；那种欣喜，那种满足，那种快乐，现在想起来也还在心中或在梦中萦绕。

博友介绍说，北方的冬天，虽然天寒地冻，却满室温暖如春。北方的冬天浪漫如诗，人们有不同于其他季节的生活方式：人们穿着不同款式、不同色泽的羽绒服、貂皮时装、棉衣依然活跃在不同的场合，依然生活得有滋有味。同学、好友结伴去白雪茫茫市郊旷野散步嬉戏；或三五成群到滑雪场、滑冰场做冰雪运动；或是同家人同游冰雪大世界，欣赏雪雕、冰灯，尽享着冬季的快乐。南方的冬天，既看不到银装素裹，冰天雪地；也看不到万里荒漠，悄无人声。南方的冬天要么像武汉、长沙一样北风呼号，满目萧条，空气里不带一丝湿润，浸入骨髓的冰凉仿佛要把身体的所有温暖都抽去，只留下如干絮般散漫的冷冽，一团一团的塞在胸肺间。南方尽管没有严冷的冬天，但南方冬季的室内却格外潮湿阴凉。

可如今北方的冬天到底有多冷？零下三四十度的天气是什么样的概念？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北方的冬天水可以滴水成冰。可以在湖里的冰面上跑马、在冰封的河道里试驾。前不久去过北京，坐黄包车游览后海时，当时的气温是零下六度，可见满湖的冰渣冰块，厚的可达二三寸，让我不解的是为什么冰面如此地零乱，不像我想像中的光滑如镜。正纳闷，车夫为我解开了谜团：北京的后海、颐和园等湖面，每当气温下降到零下二三度时就开始结冰，而一结冰就有人冒险滑冰，据说过去几乎每年都会有人在薄冰上滑冰时不慎坠入湖中而身亡。所以现在政府禁止在湖面滑冰，并且出台配套措施，每天都有破冰船破冰，日积月累，冰渣冰块自然就堆积如山了。在为北京爱雪一族安全庆幸的同时，我也为他们深感遣憾：有天然冰场而不能滑冰，岂不枉为北方？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说，北京还算不上我国真正的北方，真正的北方在沈阳，在长春，在哈尔滨，或者说在零下二十度甚至更低的城市；真正北方的冬天，寒冷刺骨，有水皆冰。北方的冬天虽然没有春天的烂漫，夏天的绚丽，秋天的繁华，但却到处都透着清纯的冷艳。那是因为北方的冬天有雪，洁白且精致的雪花，婀娜多姿，犹如天女散花般地飘向大地，给寒冷的北方带来了纯洁的美丽。就好像长沙算不上真正的南方一样，真正的南方应该是广州，是海口，是香港澳门，是现在气温仍然保持在十度二十度的城市。真正的南方冬天没有雪，只有那干燥的北风，吹得人皮肤干裂，痛痛的，痒痒的；吹得梅花啊紫荆花啊疯了似的竞向开放；吹得像北方的春天一样，满山翠绿，鸟语花香。

南北之间的冬天，景色各不相同，冷法也是不一样的。南方室内室外的温差不大，即便棉袄裹身仍觉寒冷；而北方室内外简直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在室内只需着一件单薄的羊毛衫外套一件西装正合适；北方比较干燥，而南方比较潮湿。北方吹的是干风，虽然很凉，但由于导热能力差，不易渗透到身体里面，也就不易带走身体的热量。所以，北方冷，也只是周围的温度低而已，冷风只会带走空气中的热量，所以空气温度低，而人的身体温度并没有改变，所以我们顶多就是觉得风大有点凉罢了。而在南方，吹的是湿风，虽然温度不是很低，却具有很强的渗透性，可以很快的把人体的热量带走，可以让你的身体表面与周围的温度一样低。用一位气象专家的话说就是：“北方虽然气温很低，但湿度很小，行人的皮肤敏感度也小；而且白天经常有太阳，行人能从光照中吸收到热量。南方湿度大，持续的雨凇天气，空气中的水分子吸附在人体表层皮肤上，蒸发过程会带走人体热量；同时，雨凇天气使人体难以从外界吸收到热量。连日来，冻雨和着冷雪，随风打到人身上，就是一种彻骨的寒冷。”我认为是有一定道理的。

难怪女儿即将放假回家时，在电话里跟我商量：“老爸，长沙太冷，我晚几天回家吧？”我知道女儿是在逃避湿冷的南方天气呢。昨晚又听女儿说正准备去沈阳她大伯那玩几天，我告诉女儿：“沈阳零下好几十度呢！”女儿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笑喜喜地说：“知道，我正要去感受真正的北方冬天呢。”

人就是这样，既喜欢舒适，又喜欢极端，既喜欢挑战，又喜欢冒险。爱好不同，兴趣各异。临近春节，不少同事正在张罗着全家出游，有的计划远飞哈尔滨看冰雕，有的准备南下海南逛三亚，一打听，竟然没一个去北方的北京和南方的武汉。原来，北京相对长沙只是北方的南方，而长沙相对北京则是南方的北方罢了。

而我，则要等着去沈阳赏完雪景的女儿如期归来，今年的冬天，我们一家将锁定长沙，过一个南不南，北不北的别样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