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1月18日，接到母亲病危的消息。

    我于当天晚上乘上唐山——郑州的列车。19日下午3点左右到达郑州。中州大地银装素裹，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温度不是太低，路上泥泞不堪。我背着包，深一脚浅一脚往汽车站奔。当我气喘吁吁地来到车站时，开往北邙的汽车已经出发了。无奈只好乘坐去荥阳的公交车。路滑不好走。20分钟的路程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包里的两只扒鸡和袋装的营养品早已使我苦不堪言。

    据说去北邙的车有的是。可这冰天雪地上哪去找？我的鞋子，裤腿已经湿透，脚冻得猫咬般疼。正一筹莫展，忽听一妇女打听去北邙的车。我紧走几步上前告知“我也去北邙，咱们同行。”这下心里有底了。她本乡本土，领着我很快找到了一辆拉脚的三马子。上面已经有两人，加上我俩四个人。一人3元。钱多少不是什么问题，雪这么大，路滑不好走，我担心安全，怕翻车。心里这样想，也没敢说。天快黑了，别无选择。上吧！赌一把。

    一路颠簸，险象环生。心都快到嗓子眼了。大冷的天我竟浑身冒汗。好不容易，终于平安到达北邙了——我魂牵梦绕的家乡。

    天已黑有时候了，加上下雪天冷，街东头车站静无一人。

    开车的捎信，二哥才来接我回家。

    走进我熟悉的大院，静悄悄的。雪仍在下，飘飘扬扬，其余的一切都像凝固了一般。老父亲一人抹黑在厨房煤火台上唉声叹气。上房没火，冷冰冰的。老母亲穿着鞋在床上蜷缩着，被子胡乱围在身上。黑白相间的短发像一篷乱草。她两眼痴呆，已认不出她日思夜盼的女儿了。

    我不禁眼泪夺眶而出。母亲啊？你咋这样了？壶里没有热水，桌上满是尘土，地面凌乱不堪。地上墙上脏兮兮的仿佛破庙一般。母亲啊！都是儿女不孝，竟让你落到这步田地。自责、悔恨，当母亲需要你时，你却无能为力。无奈！无奈！对不起！对不起！

    我把她扶起来，反复跟她说“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她仍然不理不睬。

    听哥嫂说母亲最近跌了一跤，病情加重。不记路，不认人。多方求医无多大起色。

    我给她脱鞋，不让。解衣，不让。我给她装上热水袋放进被窝，她说了一句“冰凉冰凉的。”这是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对我的到来，不闻不问。我哭......。怎么哭，怎么叫，也唤不醒母亲的记忆。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疾病把母亲折磨成这样！

    吃上药，我和她同床而卧。不停的抚摸她。慢慢地她温顺多了。鞋子脱了，裤带解了。我告诉她：谁也不准拿。放心了。睡了一觉醒来，用手摸我。“你是兰妮？你是小兰？是唐山的？”她流泪了，她哭了。“妮呀！我老想你呀！都是想你想的。”我听了，好难过啊！

    早晨，我照顾她穿衣，洗脸，梳头，吃饭。很显然情绪好了很多。只是话太少了。不管拿着谁的衣服都叫我穿上穿上！能吃不能吃的都叫我吃。还告诉我多吃点。一会拍拍我“看好你的东西！”痴呆了，还是一个心眼：疼我！爱我！

    我除了流泪，就竭尽全力地服侍母亲。把屋子彻底打扫了，床上铺的盖的都洗了。衣服从里到外都换了。也许是看见我了，高兴了，病好了几分。眼睛也不呆了，人也灵气了。心情好了，话也多了。也许是抗脑衰胶囊起了作用。总之，母亲好了很多。见人认识不认识都打招呼。我好言相劝：“妈，不认识不要说话！”她白了我一眼“还教书呢？老没礼貌。”呵呵!

     母亲除了记忆混乱外，身体状况良好。我连来带去12天，很快探亲假就结束了。我身不由己呀！我后悔！我时常想：如果多陪母亲几个月没准会恢复呢。遗憾......

     无法挽回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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