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炳森
字树庵,号海,幼年自号刘五先生。1937年生于上海,祖籍天津武清。1962年夏于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中国画山水科本科毕业,同年秋至北京故宫博物院从事古代法书绘画的临摹复制和研究工作至今。曾任北京故宫博物院研究员、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中国教育学会书法教育专业委员会理事长、中国书画函授大学特聘教授、日本白扇书道会顾问、日本书道研究会顾问、中日友好二十一世纪委员会委员等。
刘炳森教授先后出访了南北美洲、欧洲和东南亚各国,举办展览和讲学。出版有多部书法作品集,文学作品著有散文集《紫垣秋草》等。其山水画注重以书法用笔入画,画风朴茂淳厚;然而多年来,其画名却为书名所掩。他的隶法在坚实的传统功力基础上,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创造性,在当代中国书坛上独树一帜,世称“刘体隶书”。
隶书是一种最好写的书体,同时也是一种最难写好的书体。说它最好写,因为他的笔画最简单;说它最难写好,因为它的笔画过于简单。所以,有人一天就学会了写隶书,但一辈子也未能把隶书写好。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代书法家用心于隶书者便为数甚少了。
刘炳森以隶书立足当代书坛,是当今最著名的隶书书法家,但也是最有争议的书法家,争议的焦点便是刘炳森隶书的雅俗问题。刘炳森先生从他出名之日起,就将自己置身于这种争议之中。这固然是书家个人的问题,但也是一个历史问题。从隶书的发展来看,这种书体确实与“俗”更为贴近一些。首先,最初的隶书使用于下级官吏———或可直接呼之为“俗吏”中间;其次,隶书的点画在五大书体中是最简单的,书体本身便有“俗”的特征;第三,成熟的隶书具有工巧、秀丽等世俗的审美特征。由此我们不难看出,隶书作为一种书体,它本身便具有“俗”的意味,某种程度上说,它是一种俗书。
隶书以汉代隶书为其极致,而汉隶又分为西汉和东汉两个阶段。西汉隶书风格拙朴,风神接近篆籀,相对高古一些,“雅”一些;东汉隶书则趋于工整秀丽,相对“俗”一些。刘炳森隶书,主要取法《华山庙碑》、《乙瑛碑》,面目与二碑极为相似。对《华山庙碑》,前人评说竟不能一致。清朱彝尊于《西岳华山庙碑跋》中云:“汉碑凡三种:一种方整;一种流丽;一种奇古。唯延熹《华岳碑》变正乖合,靡所不有,兼三者之长,当为汉隶第一品。”而刘熙载于《艺概》中则称“若《华山庙碑》,旁薄郁积,浏漓顿挫,意味尤不可穷极。”康有为云:“汉分佳者绝多,若《华山庙碑》实为下乘,淳古之气已灭,姿致之妙无多。”实为下乘,淳古之气已灭,姿致之妙无多。”(《广艺舟双楫》郭宗昌则跋曰:“割篆未会,时或肉胜,一古一今,遂为隋唐作俑。”显然,同样一块汉碑,个人的看法竟然相左如此。撇开个人偏好,我们看到的《华山庙碑》点画宽扁,波画明晰,结构紧凑,字字匀称,章法布白(其实是布黑)也极为停匀,无疑是彻底摆脱篆书的标准隶书。朱彝尊所谓“方整”、“流丽”颇能中的,而“奇古”则纯属子虚乌有。康南海的“淳古之气已灭”倒是颇为中肯。所以,《华山庙碑》纯属清秀华丽一路汉碑,是成熟汉隶的代表作,风格近乎甜俗。刘先生钟爱的另一个汉碑《乙瑛碑》与《华山庙碑》情趣相近,是他风格的补充。虽然刘炳森也学过《张迁碑》、《石门颂》等其他风格的汉碑,但他的吸收是非常谨慎的,他学习《张迁碑》只是为了克服《华山庙碑》的飘浮;而对《石门颂》的学习,则又是为了克服《张迁碑》的拘谨。刘炳森隶书的面目,始终离《华山庙碑》不远。
首先,在用笔上,刘先生讲究匀净。刘炳森隶书中很难看到飞白笔法,他似乎在极力回避这种笔法,而对线条的滋润、光洁有着骨子里的偏好(这很能让人联想起“馆阁体”来)。在用笔的力量分配方面,刘先生也处理得非常“公平”:横画一律较粗,竖画一律较细,这种笔法虽然看上去非常卖力,却并未显现出应有的力度,究其因,主要是用笔上铺毫与聚毫运用不当所致。铺毫使线条呈扁平状,这种线条虽然表现出一定的宽度,但却丧失了应有的厚度,缺乏立体感,给人以单薄的丝绸或布条等扁平物体的感觉,而且又给人以笔始终浮在纸面上,不能入纸的感觉,自然缺乏力度。聚毫所写出的线条则相反,它表现出一定的立体感,给人以破空杀纸、力透纸背的审美效果。古钱币文字就有这种审美感染力。按说,两种笔法并无优劣之别,关键是如何使用。刘先生将聚毫用在竖画上,铺毫用在横画上,横粗竖细,加剧了字形的扁平感,极大减弱了书作的体积感和感染力。
在结字上,刘炳森隶书呈现出“满”的特征。无论是多笔画字,还是少笔画字,刘先生都将每个字处理得四角填满。对于笔画多的字来说,这么作要容易一些,对笔画少的字,就需要将笔画加粗加厚,这样的结果便是大小齐平,如古人所谓“大字促之令小,小字展之令大”,给人的感觉便是“状如算子”,缺乏变化、缺乏生气、缺乏生动活泼的气象。
章法上,刘炳森隶书更是突出了这个“满”字。他的书作,不仅每个单字四角布满,整个作品的四角依然填得很实,每字每行端正笔直,壁垒森严,仿佛一个无比严肃的仪仗队!刘先生几乎对古人“计白当黑”、“以虚当实”的审美观充耳不闻,采取排斥的态度。
当代书坛,大概没有第二位书家能像刘先生这样将隶书写得如此标准、如此到位、如此严谨。像刘炳森先生这样毫无浮躁之气,深入继承传统的精神,几乎需要所有书家认真学习。但对刘先生本人来说,却缺乏了一种求变的精神。孙过庭有“平正”、“险绝”、“平正”的三阶段说,刘炳森虽然已经将隶书“写好”了,但这种“好”仍属于第一个“平正”阶段。也许是他的隶书得到了更多认可的缘故,他至今仍然陶醉在“写好”的境界之中。隶书虽然近“俗”,但将隶书写得高古奇崛者大有人在。我们必须说明,刘炳森隶书得到的更多是世俗社会的认可,或者说只是完美地完成了书写(或称为写字)任务,他的隶书,很难说已经达到书法艺术的高境界,这就难怪有人
要说刘先生的隶书是“隶体美术字”了。
近年来,书法界对刘炳森隶书的负面评价越来越盛,甚至有人干脆贬低他的字是“美术字”、“馆阁体”。但也有相当多的人认为,刘炳森的隶书融历代碑帖风格于一体,是古今隶书之集大成者。
“刘炳森隶书走的是方正端庄的路子。在方方正正的基础上写出变化,写出风格,这其实是一条最艰难的书法创作之路。”2月15日,在中国书法家协会和中直分会联合主办的“隶书发展趋势研讨暨纪念刘炳森先生逝世三周年座谈会”上,林岫表示,对刘炳森的隶书有争议是很正常的,真理越辨越明,但态度一定要端正。她呼吁书坛“多些学术,少些谩骂”。
隶书源于秦,兴于汉,滥觞于唐,致臻于清。至此,隶书似乎达到了完美。然而,正如世上万
的发展脚步永远也不会停止一样,隶书也不可能止步不前。参加座谈会的书法家认为,刘炳森的隶书师古而不泥古,将历代碑帖的精华汲为己有,在隶书的变化、笔道繁简的处理、行气章法的安排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特点鲜明,自创一体。
前不久,中国书协在广东举办了第9届书法篆刻作品展,是对近年来各书体的一次集中检阅。其中隶书所取得的整体成果,受到了书坛普遍关注。据陈洪武介绍,这次国展,汉隶成为当前隶书的主体审美倾向。从简帛等书中汲取养分,特别是取法明清的隶书风格也占了相当的比重,形成了多元格局,这对隶书的发展起到了前瞻性的作用。
林岫认为,汉隶的产生不是一个偶然的现象,它是汉代这个大时代大文化背景下的产物。到了唐代出现了唐隶,汉隶与唐隶有许多共性,但是姿态不一样,总体风格上看是端端正正。现在有人为了求变求新,将汉字习惯的写法加以改造,长笔画写短,短笔画拉长,故意把汉字写得东倒西歪。这当然是一条比较容易出新的路子。但在方方正正之间,在五千年中国文字史的基础上写出新的面貌,新的风格,这才是最难的事。
“刘炳森坚持书写汉字的传统,他认为丢掉了书写汉字传统,就丢掉了书法的根本。”对刘炳森隶书极为推崇的张飙对当下书坛存在的诸多问题表示担忧,“首要问题是字体变化,把汉字结构拆散,写得东倒西歪,字不像字,画不像画,以丑为美,以怪为美,中国老百姓既认不出写的什么内容,又看不出什么地方美,这还叫中国书法艺术吗?”
张铜彦明确反对把刘炳森隶书称为“馆阁体”。“书法作品首先要让人读得懂,看着美,如果他写的字东倒西歪、歪七扭八,老百姓是不会喜欢的。”张铜彦说,目前电脑字库中有“刘氏隶书”,在报刊杂志、影视作品、户外广告和招牌中广泛使用。刘炳森隶书突破了汉隶“一波三折”的传统体式,融入了许多行草笔意于隶书之中,加强了隶书用笔的动感,凸显了一种雅俗共赏的情致,将隶书创作艺术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由刘炳森隶书存在的争议,罗杨谈到了当下书坛的“追古与创新”话题。“近代以来,书法始终存在着继承与发展的创作实践,追古与创新的艺术论争。我认为当代书法面临的主要问题应该是继承胜于发展,一定要划出书法的发展界线。有些书法家以抽象为美,而西方的抽象艺术的立意在于抽去作品的思想内涵,因此,简单地看,表面地看,抽象派的非形象性与书法似有不谋而合之处,但本质上看,完全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两类艺术。我认为,应当沿刘炳森的道路,即继承讲究传统,点画有出处,笔墨有来路,运笔有法度。”
邹德忠认为目前对刘炳森书法的争论有点跑偏了。“我们不妨借助一下文艺理论术语,书法创作与文学创作一样,存在着不同的创作方法。李白和郭沫若是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杜甫和鲁迅是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楷书、隶书应当是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行草、狂草则属于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方法不同,衡量其优劣的标准也就不同。当刘炳森作为一个平民书法家,为电脑、为报纸写字的时候,是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当他进入书法创作,驰骋于天地翰墨之间时,便是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邹德忠说,“我们不能单纯用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去衡量刘炳森的现实主义作品,那样评判就犯了偷换概念的逻辑错误。我们应站在全方位的角度对刘炳森的书法作出公允的评价。”
邹德忠还就刘炳森人生各个阶段的隶书进行了学术探讨。“刘炳森隶书和他的人一样,经历了青年、壮年、老年,他的字也逐渐从‘貌秀’、‘骨秀’步入‘神秀’,最终走向了成功。”
会议主办方表示,纪念刘炳森的深远意义在于,探讨当代隶书的传承与流变、创新与发展,进一步推动书法事业特别是隶书艺术持续、健康地向前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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