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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烟买了两包软中华,找一个比较熟悉的医生帮忙开了一张休息两周的假条,回家的路上顺手买了一个烤红薯,边走边吃草草解决午餐。
正吃着红薯,有人从背后推了她一下,一辆自行车“吱”一声停在旁边。
“跟我回学校去。”是陈岚。
翠烟看了看他,继续吃红薯:“你来得太晚了。”
“跟我回学校去。”看得出陈岚非常生气。
“不去。”翠烟把头别向一边,“我好不容易走回来了,累得脚都断掉了,干嘛还要回去?”
“你就不该回来!你回来干嘛?家里有金子等着你捡啊?”
“那你总在胡光林面前百般讨好干嘛?他又有金子给你捡啊?”
“我那不都是为了你吗?”
“为了我?为了我你就不会把我抛下,完全不顾我的感受,让我一路步行回家。”翠烟倔强地看着丈夫。
陈岚看看老婆披头散发满脸疲惫的样子,微微有些不忍:“好了,在人屋檐下过,哪能不低头?忍一忍,都是暂时的。”
“这不是忍不忍的问题,看不出来吗?胡光林是铁了心要把我赶走。”
“不会的,胡校长只是被你激怒了,你回去好好跟他道个歉就没事了。”陈岚安慰着翠烟,其实也是自我安慰。
“跟他道歉?就算真的丢了这个工作,我也不会跟他道歉的。”
“你说得轻巧,丢了工作,我们以后的生活怎么过?”
“那么多没有工作的人,人家不是照样活吗?至少活得有尊严。”
“你别天真了,人穷志短,还讲什么尊严不尊严。”
“你不是还有工作吗?我就在家里给你洗衣服做饭,平平淡淡生活,吃得简单点、穿得朴素点都没有关系,图个自在。”其实这才是翠烟一心向往的,她不喜欢争斗,不喜欢算计,她只喜欢操持三餐饭菜、四季衣裳的简单人生。
“那我为什么要娶你?还不如娶一个乡下妇女。”陈岚一时口快。
“你说什么?”翠烟心惊,“你刚刚说什么?”
陈岚惊觉自己失言:“我没说什么,总之,为了以后的生活,为了我们将来的孩子,你要保住这份工作。”
“呵……”翠烟深吸一口气,强忍眼眶的泪水,没有想到,她没有想到,她一心追求的爱情,原来是一个陷井。陈岚对她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自己不顾家人的反对下嫁于他,原来,并没有求得传说中心心相印的爱情。他之所以对她好,只是因为她有工作,因为她能够为他分担家累,这一切,与相爱与否,完全没有关系。
“老实说,如果我没有工作,你会不会娶我?”翠烟执拗地望着陈岚,眼里充满着悲哀和绝望。
“你不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好不好?”陈岚有意回避。
“回答我。”翠烟轻声而坚定地说。
“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走,跟我回家去。”陈岚用发怒做掩饰。
“回答我!”翠烟陡然将嗓音提高,几乎是吼叫着。
“你发什么疯?”陈岚也吼叫起来,“马上给我回家去!”
路人都用同情而好奇的眼神看着翠烟,在他们的眼里,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一个长相平凡的、脾气暴躁的、被男人厌恶的女人?一个身无分文的、孤苦落魄的、被丈夫遗弃的女人?她看看自己的样子,衣衫不整,脸色暗黄,手里捧着一个黑乎乎的烤红薯,可能嘴角上还粘满了烧焦的红薯屑子,她陡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好。回家。”翠烟无力地说。
陈岚见妻子收起了脾气,感觉自己刚刚太过分了,于是柔声道歉:“对不起,是我太急躁了。”
“没关系。”翠烟平和地回答,就像刚刚那一切真的不曾伤害到她。
“我不是故意针对你的,你知道,我,只是担心……”陈岚嘀嘀咕咕地做着解释。
“我知道。”翠烟机械地回答。
“我去买点菜,中午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陈岚带着点讨好的语气。
“随便。”翠烟一边回答一边使劲地啃着手里的红薯。
“快别吃了,都凉了,我做好吃的给你。”陈岚将声音调整得更加轻柔。
“嗯。”翠烟面无表情地应答着,加劲啃食手里的红薯。
这将是我吃的最后一个红薯,我发誓!一切都结束了,我发誓!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的了,我发誓!我不要软弱,不要狼狈,不要卑微;我要清醒,要强硬,要抓紧,要……要把命运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翠烟又想起了读中专时刻在课桌背面的这句座佑铭。
要把命运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不是丈夫!不是上级!不是哪个貌似知心的朋友!是自己!自己!!只有自己!!!
陈岚丝毫没有感觉到妻子情绪的变化,在他的心目中,妻子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人,哄几句就会变得百依百顺:“吃红烧鸡翅吧,你喜欢吃。吃完午饭之后去买一辆新车子,反正那辆车子也差不多快坏了,丢了也没什么可惜。”
“不买。”翠烟平静而干脆地回答。
“不买怎么行呢?你以后上班还要骑呢!”
“不上。”翠烟还是那么的平静与干脆。
“你看你,怎么又来了?”陈岚烦恼。
“我早就说了不上。”
“你是跟我较劲还是怎么着?”陈岚停下脚步看定翠烟,“别存心生事啊!好好的,下午到学校给胡校长道个歉,认真点上课。什么事都没有。”
“要道歉你自己去,我没空。”翠烟还在啃着只剩一层黑皮的红薯,她要吃到最后一口,要一直把它啃到干净得不能再干净。
陈岚看着她的吃相,心里很不舒服:“好了,别吃了。”
翠烟不理他,继续费劲地啃着。
“听到没有?别吃了!跟条狗似的。”
“狗怎么了?狗比人好。”翠烟抬起头来看着陈岚,“你在胡光林面前还不是摇头摆尾像条哈巴狗?”
这句话说重了,男人最介意的就是这个。陈岚瞪着翠烟,眼里的怒火越烧越旺。翠烟面无表情,低下头去还要啃那块红薯皮。陈岚忍无可忍,一抬手“啪”地将翠烟手里的红薯掀掉。
红薯皮像一张难看的面具粘在翠烟脸上,顺着衣领、前襟、裤脚滑落下去。
有个小孩子从旁边经过,指着翠烟的脸笑起来:“妈妈!你看那个人!”
“嘘——”母亲捂紧了孩子的嘴,一手夹紧他的腰,拖着他快速离去。
那孩子犹自回过头来,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奇怪而可怜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