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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8-17 00:0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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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长篇小说耐看人物形象的N种写法
——以2024年度《当代长篇小说选刊》耐看人物形象为例证观察
作者：艾自由
在中国，耐看的长篇小说是建立在好看基础上的，是靠耐看人物形象来作强有力支撑的。从古典长篇小说经典名作《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到现代长篇小说经典名作《子夜》《围城》《家》《骆驼祥子》，再到当代长篇小说经典名作《白鹿原》《平凡的世界》《尘埃落定》《千里江山图》，无一不是以鲜活耐看的人物形象让读者津津乐道、记忆犹新。
细读2024年度的《当代长篇小说选刊》，我看到了好几个喜欢的耐看人物形象。
《当代长篇小说选刊》第1期选刊的贾平凹的《河山传》的书名，来自两位主人公洗河和罗山的名字集合。在小说中，洗河和罗山是两个亦正亦邪的人物，他俩既有善良朴实、聪慧坚韧的一面，又有自私轻狂、狡黠圆滑的一面。洗河一直感念罗山的知遇之恩，不管是在罗山生前还是死后，从“到了西安，就找罗山”到“去见洗河，城里落脚”，将罗山与洗河的肝胆相照书写得淋漓尽致。特别是相貌丑、脚有六趾的洗河，父母去世后从崖底村来到西安谋生，本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想法，靠着勤快与聪明，成为老板罗山离不开的助理，参与并协助罗山处理车祸、敲诈、煤窑命案等棘手的事情，特别是去办一些紧要私密的请客送礼之事，不但周全而且可靠。再后来，洗河做了罗山双鼓坳别墅庄园“花房子”的管家……在罗山被一个为情所困而跳楼的年轻女人意外砸死后，从澳大利亚留学急归的罗洋继承了父亲罗山的广汇公司董事长职务后，爱上了洗河的女儿鸽子。由于亲上加亲，按照洗河的执拗性格，成为“花房子”主人的他一定会帮助罗洋“继往开来”，进一步将罗氏家业做强做大。
《当代长篇小说选刊》第2期选刊的老藤的长篇小说《草木志》，以新颖独特的隐喻视觉构建了一种与乡村振兴同频共振的新方式，通过草木志巧写人物志、心灵志，其中“哨花吹”邵震天特富个性。俗称“哨花吹”的墟里村主任邵震天是墟里为红白喜事服务的喇叭匠，为人厚道稳妥，处事靠谱灵光，颇具农民智慧。由于先安抚后化解，火候掌握得当，邵震天酝酿已久的“三堂会审”摆上桌面，在方石两大家族代表、镇村有头有脸人物和省市相关专家学者的见证下，对方石两大家族耿耿于怀的三大世仇进行了化解，遣走了他们心头的爱恨情仇，旧帐新梗自然而然一笔勾销，最终迎来了打开天窗说亮话的高光时刻，在全县开展的合村并屯工作中，墟里村在和新生村的合并中实现强强联手，皆大欢喜。这其中，作为墟里村主任的“哨花吹”邵震天自然功不可没。
《当代长篇小说选刊》第3期选刊的格非的长篇小说《登春台》中，人人似乎都能掌控人生，其实只是一个个幻象，除了忽悠人们更深地卷入之外，别无意义。特别另类的周振遐因命运流转，从里下河平原的小村庄到天津读中学到北京读大学后到海淀区后厂村春台路67号，担任神州联合科技公司董事长的传奇一生让人印象深刻。作为承上启下的集大成者，通过他和创业董事长蒋承泽的心心相印，和选定的后任董事长陈克明的心领神会，以及和公司网络与信息办副主任姚芩的心有灵犀，接受种种挑战和困境光荣退休后痴心于烹茶养花、修身养性。从而塑造出了一个性格恬淡、孤独智慧、雅趣脱俗、眼光独到、见好能收的新时代儒商形象。昭示了在万物互联的中国传统哲学智慧背景下，个人如何在现代文明洪流中找寻自身位置的永恒主题，深刻探讨了城市化进程中人心和欲望的变化。而同期刘阳子的长篇小说处女作《谎言后备厢》是一部背景发生在2019年前后北京很生活的都市小说，讲述了经济落魄但活得自在的中年私营企业主老刘，因为拿走变卖了情人陈如倩家里一块贵重手表后引发一系列个人危机，处于事业、感情、家庭、社会黑白各方压力下的老刘游走、转圜、应付，最终得以解脱的故事。作为当前比较稀有的具有北京地域文化特色的长篇小说，主人公老刘早已不相信爱情与友谊，谎言是他唯一的捕食利器。他因为项目合伙人拿钱消失产生亏空需要不断用谎言来获取信任，为了圆谎只有不断编织更系统的谎言，在经济上拆东墙补西墙，但他的心本质是有良心的，是干净的。最终他在陈如倩、晚晚、曲莎莎等人的密切配合，围绕贵重手表的拿走变卖与赎回归还，一起向庞大得看不到全貌的金融大鳄沈轶岩发起了惊心动魄的挑战，最终拿到铁证扳倒了进行肮脏买卖的沈轶岩，酣畅淋漓地成功伸张了正义，也还请人情债、经济债开始了新的生活，诚信战胜谎言后也让他彻底脱胎换骨，是一个另类的耐看人物形象。
《当代长篇小说选刊》第4期选刊的张楚的长篇小说处女作《云落》中，主人公万樱是云落县土生土长的一个普通女人，相貌普通、穿着普通、工作普通，可她吃得苦、耐得劳、靠得住。在她四十年的人生中，一个人兼职扫大街、当帮工、当保姆、做业余推拿师多份工作，总是充满了意外，但来去自如，比如她与丈夫华万春、同学罗小军、晚辈常云泽三个男人斩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她的生活沉重压抑，可她对未来的日子仍然充满了热望，对浪漫刻薄的来素芸、谨慎落寞的蒋明芳两个同学闺蜜区别对待、相互激励。她的生活被时代所牵引，踉踉跄跄往前行走，行走过程中有悲伤也有欢乐。云落之上，世界之中，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糟。作家通过万樱无尽的劳作勾画出沉重的肉身所隐藏的轻盈的灵魂，她以自己的笨拙负重、任劳任怨、善解人意在云落县城赢得了周边亲朋好友应有的肃然起敬，演绎了一曲“丑女无敌”的励志之歌。
《当代长篇小说选刊》第6期选刊的鬼子的长篇小说新作《买话》中，鬼子以独特的设悬解悬叙事结构，将主人公刘耳的传奇故事张弛有度编织成一幅复杂的社会画卷，让我们感受到现代人的精神还乡成为一种毫无诗意的艰难之旅。鳏夫刘耳退休回乡居住表面是尿频尿急尿不尽的前列腺问题日益严重的生理尴尬，内里则是预感瓦城当市长的儿子违纪违法即将东窗事发的心理焦虑，而这两个难言之隐他根本无法一抹了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观事变。于是只有用钱直接或间接通过机灵鬼扁豆买了五个涉及自己的所谓真话实话：关于对初恋情人竹子始乱终弃的负心、关于对好友明通七个不平衡鸡蛋导致命运改变的背义、关于对家境贫寒的泥鳅老婆病重住院找其借钱救急的冷血、关于对光棍活动委员会会长谢小门年轻时写信想借钱去广东打工的冷漠、关于猜码耍赖让竹子之弟明树替自己下水轮泵查看故障导致明树惨死的悲情。在这五个青年刘耳在瓦村的叩问人心的故事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追忆求证中，其实所谓亏欠村里的人事大多也不是他主动造成的，他只是任由很多事顺其自然发生的同时自私自利，顶多问心有愧，可是瓦村人在仇官仇富的普遍心理下审视他的过往问题就大得离谱甚至像兴师问罪了。鬼子通过刘耳进城难还乡更难的故事告诉我们，随着城市化进城打拼的农村人的普遍尴尬在于心思在城市没人听，回农村没人懂，本来想要心安理得度过晚年这样一件简单之事，其实艰难无比。作为一个人人心中有、个个笔下无的“返乡者”新形象，刘耳无疑是余味悠长的耐看小说人物。
上述2024年度《当代长篇小说选刊》上的这六部长篇小说，虽然类型不一、长短不同、情节相异，但都“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刀法”，精准地击中了时代的隐痛，并引导人们去探视自己的内心。通过好看基础上的耐看，提供了当代长篇小说耐看人物形象的N种写法。而从作者来看，老作家贾平凹、格非、鬼子、老藤是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或“五个一工程”奖获得者，写过多部长篇小说还能不断开疆拓土贡献耐看的人物形象实属不易，鲁迅文学奖获得者、中年作家张楚和媒体人、青年作家刘阳子的长篇小说处女作一出手所塑造的耐看的人物形象就让人刮目相看。也许，这就是《当代》杂志社2004年实践“文学记录中国”的杂志精神，坚持现实主义的办刊标准，创办《当代长篇小说选刊》二十多年来生生不息、继往开来的缩影。再过两天，就是2025年立秋了。我在滇东北“秋城”昭通，预祝广大读者在今后的《当代长篇小说选刊》上看到更多更好当代现实题材的长篇小说精品力作，特别是多看到几个能与自己心灵同频共振的耐看人物形象。
【作者简介】艾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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