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王蒙小说的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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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蒙小说的复苏
《青春万岁》,1953年11月初,开始动笔,1956年完稿,历时三年。1956年12月份的时候,当时中国作协的重要领导人之一,刘白羽老师,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谈1956年的文学创作。这篇文章里边提到了两个人,说张晓的《工地上的星光》和王蒙的《青春万岁》,展示了青年作家的成绩。等于《青春万岁》虽然还没有出版,已经造起势来了。1957年《文汇报》笔会栏目从1月11日-2月18日分39次连载了《青春万岁》的部分章节,以杨蔷云为主线展开,大概占到小说的三分之一。更早《北京日报》1956年9月30日以《金色的日子》为题全文发表了《青春万岁》的最后一章,作为向新中国7周年献礼。
王蒙1958年被错划右派,《青春万岁》的出版被搁置。1962年文艺政策略有调整,出台了文艺八条,小说的出版重新提上日程,因当时中苏交恶,王蒙奉命删去了描写苏联过多的地方,如把柴可夫斯基的《花之圆舞曲》改成施特劳斯的《蓝色的多瑙河》,把与苏联朋友打招呼,改成与朝鲜朋友打招呼等。围绕《青春万岁》的出版惊动了许多文艺界人士,最早有潘之汀、萧殷,后有韦君宜、邵荃麟、萧也牧、冯牧、黄秋耘等。随着八届十中全会强调阶级斗争,出版再次被搁置。直到1979年才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当时虽然已经开始拨乱反正,但条条框框远未解除,作者根据有关领导的意见对小说所谓感情“不够健康”的地方作了删节。
1993年华艺出版社出10卷本《王蒙文集》,作者想恢复《青春万岁》的原貌,但原稿已经找不到了,怎么办呢?
从完稿到出版过去了23年,从出版到现在过去了44年,从写作到现在过去了70年,它一版再版,这种情况与同期的长篇小说做比较,还真难找到第二本。它入选了“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
再说《这边风景》。1973年已经步入“文革”后期,王蒙在新疆文联乌拉泊五七干校的劳动锻炼也结束了。他看了安徒生的一个寓言故事,对他刺激很大。故事说在一个人的墓碑上写着:“这里掩埋着一个伟大的学者,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发表一篇论文;这里掩埋着一个伟大的政治家,但他还没来得及当上议员;这里掩埋着一个伟大的运动员,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成绩。”一个有当伟大学者、政治家、运动员资质的人,到头来什么也没当成,您伟大了半天有什么用啊?
再说两个短篇和一个中篇:
《纸海钩沉——尹薇薇》原名《尹薇薇》,短篇小说,写于1957年,先后投稿给《北京日报》和《人民文学》,没有刊发,而且还成为后来运动中批判王蒙的材料。1979年“摘帽办公室”将《尹薇薇》原稿退给了王蒙。时隔32年,作者补充一些新的感想,原文保持不变,形成了新作《纸海钩沉——尹薇薇》,发表于《十月》杂志1989-6期(双月刊)。获第四届1988-1990《十月》文学奖冰熊奖。
《初春回旋曲》原名《等待》,短篇小说,写于20世纪60年代。原文丢失,据有关研究者说它是一个柏拉图式的爱情故事。作者根据记忆改写成《初春回旋曲》,发表于《人民文学》1989年第3期。从写作到发表已经过去了20多年。《初春回旋曲》连同那个时期发表的《来劲》和《白衣服与黑衣服》,三个短篇三剑客,它们表现形式上有些荒唐怪诞,却隐藏着极其锐利的锋芒——直指上世纪80年代后期社会思潮的混乱和潜在的风险,后来形势的发展证明王蒙先生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
《从前的初恋》原名《初恋》,中篇小说,小说写于1956年,66年之后,发表在《人民文学》2022年第4期上,获2022年《人民文学》中篇小说奖。时过境迁,老王对小王的原作增加了《缘起》和“插话”等补充说明,这与《纸海钩沉——尹薇薇》的做法相近。小说中的人物与现实中的人物有许多重叠,比如刘夏与王蒙,凌蕊园与崔瑞芳,黎银波与刘力邦等等,你可以说这是小说的稚嫩和不成熟,写得太老实了,但换个角度看,这也许正是小说的生命力和魅力所在。老子说:“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败,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有人说王蒙小说带有某种自传的性质,但都不是自传。我赞成这个说法。王蒙先生戏谑地称其为“诈尸”,其实她本来就没死,只是睡着了,等待着主人把她叫醒。
王蒙两个长篇,一中篇,两个短篇的复苏告诉我们,您的作品只要“有活儿”,有生活,有文学的真诚与善良、境界与眼光、激情与文采,就能经受时间的考验,她们苏醒过来,依然乒乒乓乓,活蹦乱跳,充满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