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祥:走进汪曾祺纯净的文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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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著名作家汪曾祺先生逝世25周年。我对他最初的了解是在25年前,报纸刊登他逝世的消息,同时配发其简介:出生在江苏高邮一个士绅世家,从小受传统文化熏陶,之后在西南联大求学,师从沈从文等名家,在小说、散文、戏剧和艺术研究方面颇有建树,代表作有《受戒》《大淖记事》等,与他人合作创作戏剧《沙家浜》…… 记得当年报刊纷纷刊文纪念汪曾祺。或许是了解不够的缘故,我当时并无太多的伤感,只是忽然想起他的《烟赋》中的一句诗“宁减十年寿,不忘红塔山”,为了抽烟而不惜折损自己的健康,想来这是位特别的作家。25年后,重读汪曾祺的《受戒》《大淖记事》《异秉》等名篇,一股久违的清新柔和之风拂面而来,作品中那秀美的乡村景物,自然欢快的生活图景,纯真迷人的爱情,犹如酷暑里飘来的一阵清凉细雨,浇熄了自己心中的戾躁之气。 汪曾祺小说最吸引人的莫过于对乡土风情的书写。在他的作品里,恬淡和美的水乡秀色、淳朴和谐的乡土风情相映成趣,一个个风格迥异的小天地,生动细致地呈现在读者眼前。有很多评论家说,汪曾祺的小说首先是一部“乡土风俗志”,以他的家乡高邮为背景,典型反映大江南北特别是江苏水乡的“民俗风情画卷”。 汪曾祺在作品中对风俗画的描绘几乎达到如痴如醉的地步。在小说《大淖记事》中,他就不惜花费大量文字来描述小洲风光,“淖是一大片水。春初水暖,沙洲上冒出很多紫红色的芦苇和灰绿色的蒌蒿,很快就一片翠绿了,春天,茅草,芦荻都吐出雪白的丝穗,在微风中不住地点头。秋天,全都枯黄了,就被人割去,加到自己的屋顶上去了。冬天,下雪,这里总比别处先白。化雪的时候也比别处化得慢。”节制而富有弹性的语言,赋予小洲一片鲜活欲跃的动感,使人读后沉浸于作品氛围内,仿佛身临其境。不仅如此,牛棚、水车、鱼行、鲜货行、鸡鸭炕房、轮船公司等场景在小说中屡屡出现。如今,这些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人看来习以为常的生活图景,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渐行渐远,成为一个逝去时代的记忆。但汪曾祺却用鲜活丰润的文字,使身处当下的我们依然感受到那种温暖湿润的独特地域文化。 在汪曾祺笔下,风俗的描绘不仅仅是单纯的生活场景的描摹,更重要的是用来展示生活图景和传递人生经验的一种手段。因此,汪曾祺写风俗,其实是为了更好地写人。对此,汪曾祺曾解释道:“这里的人也不一样,他们的生活,他们的风俗,他们的是非标准、伦理道德观念和街里的穿长衣念过‘子曰’的人完全不同。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才能出这样的人和事。”这些“不同的人”的举止,放在当时被封建道德思想规范下的中国来观照,是惊世骇俗的。有些举止在当代人看来都是不可接受的,在作品中却是如此自然和谐,不会让人误会为肉欲情色之作。其间,很大的因素,在于作家事先对风俗氛围描写的烘托,以及语言的古雅简练:这使得情节显出人的本真与纯净来。 汪曾祺作品中的人,活得真实坦率,体现出健康的人性美。他们摆脱社会道德观念的挤压,遵循生命本真的呼唤,向生活完全敞开内心,虽然物质匮乏,不时受经济困扰,却可以尽情享受心灵的自由。人虽生活在世俗之中,却远远超过世俗的束缚而进入审美的世界。宁静和谐的江南水乡,纯朴乐观的人,环境与人相互交织着,小说中的人物如同在诗性的天国里享受人世间的快乐,在纯美的风俗画里诗意地栖居。“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当时间列车带我们驶入21世纪,越来越多的快餐文学不断充斥耳目,一大批所谓的“文学经典”、畅销书让当下文坛热闹非凡,却也十分浮躁。这些作品要么竭力描绘官场或历史人物的钩心斗角,展现人心的丑恶与人性之卑劣;要么沉醉于身体感官部位的享受,无节制地描写人类膨胀的欲望;要么消解权力,解构经典,在嬉笑玩耍中表现生活的虚无——这一切让读者变得无所适从。如此,更让人深深怀念汪曾祺笔下那用静美的语言构筑的乡村童话世界。或许只有那个纯净的世界才能纯净我们的心灵。这应该是我们重读汪曾祺、怀念汪曾祺的现实意义所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