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娜:张爱玲看见了“天才的横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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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说过,一部《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红楼梦》博大精深,不同读者有不同的读后感。张爱玲晚年专心《红楼梦》考据,她从《红楼梦》看见了什么?张爱玲在她的 横剖面不是纵向链,张爱玲研究的着力点不是曹雪芹人生遭际对《红楼梦》的影响,而是把《红楼梦》拦腰“切开”,从字里行间组成的横剖面上去考察情节、人物的形成,探究伟大作家的长成。 张爱玲认为:“《红楼梦》的一个特点是改写时间之长——何止十年间‘增删五次’?直到去世为止,大概占作者成年时代的全部。”她以脂评各个版本为依据,找到了曹雪芹增删的若干时间节点,比如1750年初、1754年、1755年,又比如1756年农历五月初、1759年冬…… 张爱玲发现,庚辰本《石头记》特有的回前附叶,有三张格式与众不同,这三叶在第十七、十八合回和第四十八、第七十五回前边,正是手抄本便于增补的位置。第十七、十八合回元妃点戏,第一出“豪宴”,脂批:“‘一捧雪’中,伏贾家之败。”张爱玲认为“一捧雪”象征贾雨村构陷石呆子,没收传家古扇献给贾赦,这是贾家获罪原因之一。“贾赦派贾琏强买古扇不遂,却被贾雨村营谋到手,因此骂儿子无用,又气他回嘴,毒打了贾琏一顿。”但这事件却在第四十八回“全部在平儿口中交代的”,并没有在回目中体现。到了第七十二回,林之孝报告贾琏说贾雨村贬降,贾琏却又说“横竖不和他谋事,也不相干”。贾琏亲身经历石呆子古扇事件并因为贾雨村遭到贾赦毒打,怎么叫“横竖不和他谋事”呢?情节前后矛盾。张爱玲推断贾琏与林之孝谈话是1754年改本,石呆子古扇事件是1756年春改写的,故石呆子古扇事件是后加的,而增加的目的是为给后边抄家做铺垫。
张爱玲还推定抄家情节也是后来添加的。 一个“棘手”,道出多少心领神会。曹雪芹有言:“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张爱玲便是“解味者”之一。她以作家的敏感和经验去解读《红楼梦》,使她的研究成果成为红学考据派中一道亮丽风景。周汝昌先生极为赞赏张爱玲的《红楼梦魇》,他曾说过,“只有张爱玲,堪称雪芹知己”。此言极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