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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开林:从负才使气到自我完善

(2021-07-01 21:44:54)
标签:

军事

王开林

从负才使气到自我完善

今晚报

杂谈

分类: 自由点击
王开林:从负才使气到自我完善



从负才使气到自我完善


作者:王开林    原载:《今晚报》2021年7月1日第12版

  蒋益澧是湘军创始者罗泽南的弟子,心气颇高。师兄李续宾成名较早,对这位小师弟的自尊心显然照顾不周,甚至形成了不小的压制。咸丰六年(1856),罗泽南率军攻打武昌时被流弹击中,伤重不治而亡,李续宾代统其军,其时蒋益澧驻扎在鲁港,遭到太平军大举围攻,迫不得已,向李续宾求援,李续宾的回复出人意料:“力不能相救,守、走唯公意。”蒋益澧只有向死而生一条路可行,他立即登上瞭楼,撤去木梯,布置大旗大鼓,下令军中:“贼势盛,吾死此矣,诸军欲走者自去。”众将士惊愕相顾,据垒死守,寸土不让。敌军猛攻一天,目的未逞,撤围退去。此仗一停,蒋益澧立刻告病归家,不待上级批准就拍屁股走人。他的心气、血性不允许他在孤立无援的绝境下忍受同门师兄的漠视。

  咸丰七年(1857),广西柳州被太平军和土寇攻陷,向湖南告急求援,湖南宿将尽皆出征在外,只有蒋益澧居家“养病”,何况广西又远又穷,无人愿意率营前往,很奇怪,蒋益澧不待左宗棠动员,就主动请缨,带领一千五百余名湘勇援桂,连战连捷,遂为名将。

  起初,左宗棠认为蒋益澧只是“二三等人才”,及至蒋益澧在广西站稳脚跟,左宗棠致书胡林翼,评价蒋益澧的战绩仍然有所保留,倒是吹嘘自己炼废铁为精钢,化腐朽为神奇,言语间无所顾忌:“芗泉克复平乐府,首逆就擒,杀贼总在两万以上,此才亦颇难得,惟心地不纯净,才气太露,则少读书之故也。然在广西实见所未见矣。人才用不尽,总要用当其才。楚才之经涤公吐弃及自鄂归者,一经拂拭训勉,便各扬眉吐气,亦不可解。”当时,左宗棠主持湖南抚署戎幕,对曾国藩、胡林翼吐弃的人才回炉使用,确实创造了一连串奇迹,这番大话倒也不算过度吹嘘。

  同治三年(1864),左宗棠率楚军收复浙江,蒋益澧累积军功获授布政使,恰逢吴存义任浙江学政。蒋益澧主动登门拜访学台,卫队前呼后拥,吴存义将他迎入公署,寒暄数语后,正色相告:“如今匪患初平,局势稍定,公出门办事,宜轻车简从。”蒋益澧闻言,立刻离开座位,伏地道歉:“益澧少年不学,随大军鞍马窃余功,忝上命待罪于此。公幸教益澧,益澧敢不奉教!”于是他让随从先回,自己也不再坐轿,徒步而归。翌日,蒋益澧衣冠整齐,登门向吴存义行弟子礼,并且向这位官风清正、学识渊博的前辈请教,吴存义不敢当,蒋益澧却固执诚恳地请求,不改初衷。于是吴存义要言不烦,指点蒋益澧厚待本省读书人,蒋益澧再三拜谢。来年,浙江乡试,蒋益澧赠给每位参试者一锭官银,进京参加会试的举人程仪增至三倍,一视同仁。当时,绍兴知府诛杀了一名有通匪嫌疑的书生,蒋益澧听说此事后,立刻解除这个知府的官职,训饬道:“浙江久陷贼中,一方之内,从头至尾未与匪类打过交道、通过声气的人究竟有几个?岂可斩尽杀绝!何况人间自有道义可循,当初官府失职,未能保护他们,光复后又岂可诛杀他们?皇上已颁下明诏,此类情形,民众都可免死,你追论前罪,是公然违反谕旨。上面追论一人,下面落井下石,讦告仇诬,此类情形必定增多,甚至有宵小之徒利欲熏心,趁此机会夺人产业,此风一长,则民无噍类。老百姓痛恨官府,必定埋下祸根,昔日之乱岂不是又将重现于今日?”于是蒋益澧派人张贴告示:凡士民敢以旧罪相告者,必以所告之罪罪之。

  左宗棠性情直爽,当面批评过蒋益澧读书少,喜欢负气。待到杭州光复之后,蒋益澧即拜两位本地贡生为师,折节读书,弥补少年失学之憾,他学习写文章,日课一篇,不长时间,即文思大进,文辞卓然。后来,两位贡生觍着脸有所干谒,引荐私人,蒋益澧固然点头首肯,但他接见受荐者时,对他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师命固不敢违,然恐后来难继,请为我敬谢先生。”于是两位贡生识趣辞职,蒋益澧以厚礼相赠,不伤和气。蒋益澧心气高,顶头上司说他读书少,他就及时补课;人情味足,老师亲口说情,他给足面子;原则性又强,这回给足了面子,下不为例;礼数还齐全,老师抱愧告辞,他以厚礼相赠。

  蒋益澧任浙江布政使,署浙江巡抚,纾解民困,恢复生产,维护社会治安,干出的政绩颇为醒目。左宗棠向朝廷举荐蒋益澧赴广东督办军务兼筹军饷,许为“才气无双,识略高臣数等”,左宗棠一向傲睨群雄,难得他如此谦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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