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华威:寻访“爱情之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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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人们相信“心有所想,事有所成”,笃信“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很久很久以前,印度洋沿岸的渔民捕鱼时,从海里捞起一个怪异的椰子,形状、大小皆酷似女性骨盆,这里的人们从未见过。想象力丰富的当地渔民推测这是生长在海底的巨树结出的果实,便称其为海椰子。 “海底长椰子”的许多传说代代流传,传到十八世纪,有人发现新鲜的海椰子密度很大,掉进水里会直接下沉,明白海椰子不会长在海底,更不能通过海水传播。最终,人们找到了海椰子的老家——非洲的塞舌尔共和国。海椰子号称“世界上最大的植物种子”(一颗可重达30公斤),且只分布于这个岛国。很快,它被塞舌尔视为“国宝”与“国树”,种子成熟时,岛上有专人统一收集、编号,是“限制出口物品”。 海椰子如此稀奇,我虽心仪,但对亲眼一见从未抱太多希望。随着岁月冲蚀,我对海椰子的印象愈来愈模糊。几年后,无意中看到一则新闻:2001年,在中国官方协调下,塞舌尔赠给北京植物园五枚海椰子,要求这些种子及其后代不得转让和买卖。2003年,植物园培育出了几十厘米高的海椰子树。这则新闻又唤醒了我对海椰子的记忆,无奈当时太忙,赴京旅行近乎奢望。 时间倏地到了2019年冬,单位派我们到北京培训。接到通知,我脑海瞬间闪现的不是故宫、长城,而是那棵海椰子。临行前又查资料,明白海椰子在塞舌尔有“爱情之树”的美称,因为它们雌雄植株相依而生,树根在地下交织缠绕,似热恋中的情侣。据说,如果雌雄中一株被砍,另一株便会“殉情”枯死。许多年轻人认为海椰子象征着爱情,将塞舌尔看作蜜月度假胜地。2011年,英国威廉王子与凯特王妃便在此共度蜜月,离开之际,还获得一枚塞舌尔外交部长赠送的海椰子。 抵京培训后,有半天闲暇,同事大多去了故宫、天安门、水立方,我直奔植物园。买票进园,路边的栾树、银杏、刺槐已残叶落尽。路旁广播着大风预警的消息,我手插裤兜疾速前行。终于到达目的地——植物园大温室,一推门,阵阵热气袭来,我掏出双手雄赳赳地转了三圈,无果。问工作人员,答曰:“早前是有的——后来——水土不服——椰苗死了。” “那能看一下种子吗?” “种子是有的——不过——正在外地巡展。” 呆了一会,我夹紧膀子逆风而返。念念不忘,终成失望,让人有些心灰意冷。 迷迷糊糊中,一抬头,误入一片竹林,复前行,有座破落庭院,门口一株古槐,树旁一块巨石,上有启功先生亲笔题写的六个大字:曹雪芹纪念馆。 进院细看方知是曹雪芹晚年栖居地,院内有其雕像,屋中是“蓬牖茅椽、绳床瓦灶”,一代文豪晚年竟这般凄凉。墙上有这样的文字介绍:“曹雪芹发妻早逝,留下一子。乾隆二十五年(1760)雪芹再婚。乾隆二十八年中秋,曹雪芹之子夭亡,曹感伤成疾,卒于除夕之夜。”读之,一股浓厚的悲凉霎时冲散了我所有的失落。 海椰子是“爱情之树”,曹雪芹写出了最伟大的爱情作品;海椰子是最大的种子,曹雪芹是“中国文学史上最伟大也最复杂的作家”(见中国艺术研究院编辑出版的《红楼梦》之《前言》)。冥冥之中,只是巧合?不见一个“最大”,却偶遇一个“最伟大”,不虚此行。 更大的意外在2020年底,一个寻常的周末,我临时起意带女儿到市区一家室内植物园“猎奇”,园区在一大厦顶层,内有一些寻常植物。正欲离去,一转身见拐角处有一圆桌,桌面被半球形的玻璃罩罩住,里面隐约有两个黑黢黢的圆球,映着玻璃的反光,犹如一双紧盯着我的明眸。我怔了一下,上前刚看清一个骨盆形的轮廓,心脏便“咚咚咚”加速跳了起来——一瞬间,关于海椰子的所有印象全被激活。我俯身近看,果然写着“海椰子”。是仿品吧?海椰子禁止出口啊。想到这,我激情消退大半,赶紧凑近辨识,没错!真的!标签上还盖着塞舌尔政府印章——想是通过商业租借而来。 我惊慌四顾,见没人和我抢,稍稍平复情绪,上下对焦左右拍照,手机好像化身为一只忙碌的小蜜蜂。拍完细看,海椰子呈椭球形,形状、大小都接近成年女性的骨盆,中间一条凹痕将种子分成两半,犹如一只蝴蝶,似乎随时要扇动翅膀飞回老家;又像两颗紧抱着的普通椰子,故海椰子有“复椰子”别称——这也是海椰子被称为“爱情之树”的另一个原因。 生活总是这样,在你充满希冀时使你绝望,在不经意间又给你惊喜。 其实,“心想事成”也好,“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也罢;在我看来,只是用执念在心田播下一粒种子,岁月之河无声流过,滋育,萌动,破壳,最终便有可能开花结果——说不定会结出海椰子般大的果实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