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桂元:诺奖“剧情”的娱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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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有句俗谚,“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诺贝尔奖却偏偏把数学排除在外,不肯按常规出牌。这并非疏忽。其原始动机,据说可以追溯到阿尔佛雷德·贝恩纳德·诺贝尔先生的一段私生活,老先生曾经的女友移情别恋,与一位数学家好上了,从此心有阴影,索性就不带数学家玩儿了。这当然属于有搞笑意味的八卦传闻。诺贝尔本人就是科学家,何尝不知道数学为一切自然科学的根基,他只是考虑,应把这个奖颁给在实际应用上可以造福于人类的杰出人物,用现在的流行说法,叫做“让科学转化为生产力”,而数学毕竟太过抽象了。 娱乐时代,什么事都可以成为“剧情”。诺奖的剧本无需刻意设计编排,在戏剧噱头方面,有得天独厚的资源和优势。每年9月至次年1月31日,诺奖的“剧情”如期拉开帷幕,这是一段全球聚焦、令人亢奋的忙碌日子,评选机构要在全球范围内,完成包括文学、经济学、生理学或医学、物理学、化学在内的候选人推荐,通常在一千至两千人之间,集结起来超过正规军一个团的兵力。按规则,这个庞杂的名单不对外公开,且设置了长达50年的保密期。解密之前,往往鱼龙混杂,面目模糊,真假难辨,悬念丛生,神秘莫测。整个评选中,作为符号存在的“候选人”就像是被塞进了一列过山车,过程紧张,场面刺激,结果难卜,底牌意外,其精彩程度绝不输给好莱坞的娱乐大片。 2013年10月的一个深夜,82岁的加拿大女作家爱丽丝·门罗在睡梦中被女儿叫醒,懵懂之间,不清楚得了什么奖,更不知道此时出版商为她那些并不畅销的小说已忙成一团。很快,又会出现“巫师”式人物,庄严声称对获奖者早有预知。 据我观察,宁可“滞后”,绝不超前,是诺奖评选的另一个特点。也就可以理解了,为什么获奖者多是些高龄人士,难怪有媒体称之为“少年天才的暮年奖赏”。1911年,32岁的美国人佩顿·劳斯先生通过对患有肉瘤的鸡的研究,公布了肿瘤是由病毒引起的结论,籍籍无名了55年,之后劳斯才像出土文物一般,被诺贝尔生理奖或医学奖评委挖掘出来,这时他已是行将就木的耄耋老者,四年后离世,也算是功德圆满。1950年,34岁的苏联物理学家维塔利·京茨堡与同行朗道合作研究,提出了一个描述超导体特性的理论,但直到2003年,其成果才被“追认”,已经87岁的京茨堡在接受美联社记者采访时发出一声叹息,“很久以前我就忘了这回事”。这位老人家毕竟赶上了诺奖的末班车,还得说是上苍眷顾,命运微笑,英国作家格雷厄姆·格林就没有这么走运了,他与诺奖的关系,可用“无数次的失之交臂”形容,二十几年后,也是在87岁那年,怅然闭目,备受煎熬的“陪跑”岁月亦随之解脱。但无论如何,衡量一位作家的价值和成就,诺奖肯定不是唯一的尺度,比如托尔斯泰、卡夫卡、博尔赫斯等文学巨匠的“缺席”,已非“遗珠之憾”,而是诺奖本身的重大失误。 获奖的几率如同中“大彩”,之后名利双收,一劳永逸。但对于多数“陪跑者”,诺奖有如虚幻的海市蜃楼,恍惚间步步接近,到了跟前却是空无,令人唏嘘。因拥有更多读者和更大知名度,文学领域的“陪跑者”境遇更甚。其中,中国读者熟悉的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和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便是“陪跑”队伍中的老面孔。村上春树每年都是博彩界预测的大热门,为诺奖提供了一波又一波的娱乐话题,他曾在其网站“村上家”吐槽:“说实话,这件事让我感到为难。因为这不是什么正式的候补,而是根据民间博彩业的赔率所定。这又不是赛马。”年已九旬的昆德拉影响极大,却始终难入诺奖评选人法眼,如今老先生早已看开,甚至把诺奖视为对他个人的困扰,乃至“骚扰”,诺奖主办方对此并不认同,还嘲讽他“高估了自己的名声”。 设身处地想,一些著名作家在诺奖评选过程中遇到的困扰、骚扰甚至伤害,是不争的事实。他们无法躲避自己成为各博彩公司赔率表说三道四的对象,也难以摆脱世界各个角落人们茶余饭后评头论足的尴尬。久而久之,人们感兴趣的已经不是这些人的成就和贡献,而是其身体状况能不能扛过生命的“大限”,因为诺奖评选有规定,再杰出的人物,一旦去世,就自动失去了获奖资格。 这个世界,有诺奖和没有诺奖,显然是不一样的。诺奖本是一项让人肃然起敬、功莫大焉的划时代公益活动,却年复一年地被娱乐剧情纠缠不休,倘若诺贝尔先生地下有知,又该作何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