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伟认为,即便是作家,也是术业有专攻,于他自己,更喜欢写长篇,因为有大量的时间“宅”在家里,加上个性比较安静,也不太喜欢外出。
写作对艾伟来说,是一种极为隐秘的个人劳动,漫长的过程中时常会感到寂寞,有时他会在水墨的世界自我调剂,有时则出门与朋友小聚,但更多的时候与自己小说里的人物作伴,共同抵抗寂寞。这是一个怎样的过程?幽暗或压抑?恰恰相反,那是一幅充满野性的景象,思索与想象力如同南方的植物一般野蛮生长……正如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中描述的那个世界。
艾伟坦言,他初读《百年孤独》时的那种震撼,几乎影响了他的整个写作生涯。“《百年孤独》充满着热带植物般的生气和喧闹,它呈现在你眼前的景观,无论是人群的还是自然的,无不壮丽而妖娆……”艾伟把马尔克斯的写作称为“植物写作”,自由、蓬勃、无拘无束。
1999年,艾伟的第一部长篇《越野赛跑》正是受到了《百年孤独》的影响,他也创造了一个充满了变形和幻象的世界。整部小说充满了寓言性,给读者一种疯狂的飞翔感。评论家从这部小说中读出了艾伟的文学野心,他不仅是在写作,更是在创造,他觉得自己经历了两个时代,一个叫革命的年代,一个叫经济的年代。两个年代看上去如此不同,但它们背后的逻辑其实一模一样,只是互为倒影而已。他这样的划分是有创见的——迟至2005年,余华的长篇小说《兄弟》出版时,相似的历史段落划分法才被再次使用,并引起热议。
然而艾伟并没有将他擅长的飞扬之力一直发挥下去,在创作《爱人同志》时,他收起了那份疯狂,因为有更具魅力的东西等待他去探索,“我开始向人的内部世界拓展。那个不可捉摸的内心世界有着巨大的能量,让我深深着迷。我完全用写实的方法切入,一步一步,进入那个黑暗的潜意识领域……”艾伟说,这样的小说,需要耐心,需要长久地凝视,需要仔细地辨析,看清他们的选择和行动的理性和非理性面相。到了2009年,长篇小说《风和日丽》则被视作艾伟的又一次“文学远征”,不少人认为,此时的艾伟已经自如地做到了“宏大叙事”。
突破、改变、创造、融合,或许就是艾伟的文学关键词,正如他自己所说,“每一次写作,对我来说都是一次自我挑战。”如今,长篇小说《南方》成为艾伟的又一次挑战,这部小说既有早年《越野赛跑》飞翔的影子,同时也不缺乏如同《爱人同志》《风和日丽》中对人的探问和质询。“我试图在《南方》中融入我写作中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艾伟说,“我想让南方有寓言性,但这种寓言性要建立在人物的深度之上。我要在飞翔和写实之间找到一条通道。”
《百年孤独》中的那个植物般的世界,充满野性,拥有着巨大的繁殖能力和惊人的激情。而在艾伟眼中,我们的南方文学传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具有植物般生长的丰富性和混杂性,以及让人惊讶的想像力或者繁殖能力。而这些,如今汇聚在《南方》之中。
生于南方,长于南方,滋润于南方的文学土壤,如今再次从南方起飞,艾伟无惧甚至拥抱新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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