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读者感叹,冯骥才的“老津味”又回来了。
《俗世奇人》(足本)刚刚获得鲁奖,收入的小小说都人多嘴杂、样貌各异,是冯骥才对天津人集体性格的一个画像:燕赵之士,热情,义气,豪爽,好面子,嘎。对此冯骥才也当仁不让:“我和别的作家不一样,这些年一直在天津没有离开,得把天津这块地方的灵魂写活了。”
二十多年前曾是冯骥才文学创作的井喷期,《雕花烟斗》《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炮打双灯》《神鞭》一系列作品极有人气,可冯骥才还是决定投笔从“戎”。对于一个处于创作巅峰期的作家来说,还有什么比文学创作更重要的事呢?因为有一个使命在召唤他,这场“戎”即为文化抢救,冯骥才义无反顾。
就在抢救天津城市文化遗产的时候,冯骥才看到一本介绍法国前文化部长安德烈·马尔罗的书。马尔罗是法国著名作家,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任文化部长期间,提出“大到教堂,小到羹勺”的口号,并在全法国做了一次文化普查。几年下来,法国人不仅对自己的文化遗产清清楚楚,还大大增强了文化自豪感。这对冯骥才触动不小。他觉得,中国五十六个民族的文化遗产也需要一次全面考察。模仿法国人,冯骥才提出了一个口号——“大到村落,小到荷包”。
冯骥才说:“每一分钟,都有文化遗产在消失。再不保护,五千年历史文明古国就没有东西留存了,如果我们再不行动,怎么面对我们的子孙?”十几年前,冯骥才提出一个概念,叫文化自觉,而作为知识分子,不仅要有文化自觉,更要有“文化先觉”。先把问题提出来,才能形成国家的自觉,最后变成全民的自觉,这时候社会的文明就前进了一大步。
冯骥才说,西方在进行文化遗产抢救的时候,法国最早出来呼喊的是雨果,到了梅里美他们就有了行动,到了马尔罗就开始做文化普查了。这便是冯骥才的使命,过去几年他奔赴那些远离城镇的古村落,在他看来,许多古城已经“陷落”,如今古村落也岌岌可危,虽然避过了所谓“经济开发”的危机,却又陷入“旅游开发”的陷阱。保住这些古村落,才能为中华文化留下更多遗产。而在这一过程中,冯骥才也是笔耕不辍,在过往的小说散文之外,多了一支“非虚构文学”的笔,记录在周庄的柳亚子迷楼、在慈溪的贺知章祠堂“卖画保楼”的经历,还有他经常会见到一些传承人身上有非遗的历史、有非遗的记忆,于是做他们的口述史。这些也开创了冯骥才另一条文学之路。
近年来,年过七十的冯骥才回到书斋的时间又多了,文学的情怀变得浓烈,于是在他的笔下又勾勒出一位又一位的“俗世奇人”。冯骥才也感叹,做文化遗产抢救的时候,无法进入一个小说家虚构的思维,而如今也是“在现实和虚构间甜蜜地往返”。
冯骥才是文化大家,之所以为“大”,不是因为跨界,只是源于他身上那份强烈的使命感和果断的行动力,“与读者分别,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是痛苦的,可是抢救与保护民族的文化遗产这个使命是时代性的,不能拒绝。”冯骥才说,“我别无选择,只有听命于时代,听命于文化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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