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海  男: 孤独论

(2018-06-03 16:07:57)
标签:

作家

海男

孤独论

青年报

分类: 自由典藏
海 <wbr> <wbr>男: <wbr>孤独论


孤独论

 


 作者:海 男   原载:《青年报》2018年6月3日第A5版 



海 <wbr> <wbr>男: <wbr>孤独论
海男肖像     陈婉清/绘



孤独其实是与生倶有的,或者说是从童年就开始的。我隐约记得母亲将我们载往一座小镇,开始她栽桑养蚕的那些时光,作为农艺师的母亲将滇南的蚕桑带到了滇西永胜,她所辗转之地必然成为我们几兄妹后来的出生地。小马车将我们的行李载到了永胜县的三川坝,亦称金官公社。所幸运的是我们可以安居在金官公社的院落里,我们拎着箱子,三只箱子均都是母亲结婚时用过的,在之前母亲使用的是另外一只棕色小皮箱,当时母亲曾在离碧色寨最近的草坝蚕桑养殖厂工作。多年以后,我走近了碧色寨。那年秋天,我沿着滇越铁路往前走,在枕木铁轨间看见了四野之上碧色寨金色的屋顶,这座百年之前的特级火车站经历了太多的沧桑,之后,我完成了长篇小说《碧色寨之恋》。我现在想叙述的是母亲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离碧色寨几十公里之外的草坝小镇,因为与碧色寨的渊源我沿着铁轨而下前去寻访母亲曾经生活过的草坝,这座属于蒙自区境的小镇上出现了大面积的石榴树,我对石榴树有着太多的情感……在生命的过程中无论是植物和山川河流都与我们个体有着根深蒂固的某种神秘联系,我之所以写下这些从手中铺开的文字,其中的愿望也是为了在时间环循不已的魔法中寻找到我记忆中的途径。

母亲生活过的草坝蚕桑厂依然存在,我找到了那一座座寂寥的院落时,同时也找到了母亲同时代的那些工人,他们如今已经像母亲一样老去,在院落中晒着太阳,数落着过去曾经发生过又记忆犹新的事情。我曽走在草坝小镇的小巷深处,想象着父亲将母亲带走的那一幕:一个早春二月的背景之下出现了年轻的母亲,她身穿一身五十年代最为流行的列宁服装,剪着黑呼呼茂密的短发,右手拎着那只纤巧的棕色皮箱,那是我在时光中见过的最秀美的皮箱。皮箱之所以那样小,足以说明母亲的身体是轻盈的,她的身体中没有负载时间的芜杂,所以,只需要一只纤巧秀雅的箱子足矣。我想着拎着这只箱子离开草坝小镇的一个年轻女人,因为爱情而离开了小镇的蚕桑厂,自此以后,这个女人跟随我的父亲来到了滇西的永胜县。

孤独,就像一只只形状各异的箱子,它们出现在命运指定的地方。起初是年轻的母亲拎着小小的棕色皮箱嫁给了我的父亲,再后来我们又跟随母亲迁徙到了那座滇西小镇。我们没有多余的家具,只有母亲和父亲结婚时的几只箱子。孤独,足可以显现在箱子的内部和外在的气质和风格中。因为有了箱子,我们带来了简单朴素的衣物,同时也带来了一个家庭的组合和空间。面对新的家,在金官公社的一座老房子里,在我们的家安居下来之后,我才发现了院子里的一棵石榴树和两棵紫薇树的存在。那是春天,也正是石榴树和紫薇开放的时辰,花,这似乎是我头次看见花,其实,花存在亘古已久,尤其是在一个还没有流行工业文明的大地上,在我们的地球上盛开着各种各样的花。在我的云南,花不仅仅是一匹匹锦绣,也同样是一些狂野而自由的灵魂。那是在我脱离母亲子宫之后,附在视野中的颜色和变幻。谈到孤独,它是从自己的肉身胚芽于母亲子宫时就开始了,那是潮湿的水土,我们蜷缩着小小的肉身,直到我们的头从子宫中游到了出口:从这一天开始,意味着我们将以个体的生命迎接更大的孤独。

金官公社的后院有当时的招待所,也有我们的安居之屋,当我们收理好房间里所有的东西,我似乎才真正看清楚了台阶下庭院中的石榴树和紫薇……突然间从空气中弥漫过来的香气,它淡雅而忧伤,那一年我年仅六岁,对淡雅和忧伤这些生命中的词汇体验不深,或许我那时候的感受中的淡雅是一种香味,我下了台阶走到石榴树下开始往上攀援,在一个没有幻儿园的时代,我们会在生活的外在空间中寻找到我们的戏嬉,其中的爬树就是我们的戏嬉之一。沿着树身从下往上,这也是孤独者的一幕,我够到了石榴树的花冠,但我没有摘下来,因为我的母亲曾告诉过我,别去摘花朵,它会痛的。这句话对我影响很大,或许是从这句话中我领会到了生命的关系。孤独是需要培植,包括悲悯良善都需要像一棵树一样面朝阳光风雨,沉濡于白昼和黑夜……之后,院落中的石榴树和紫薇成为我六岁到十六岁之间的日常世界,每天起床后下台阶就会看见这两种不同植茎的树棵,它们寂寞的生长着,成为我视触下最柔软的生命景观。多年以后,我的写作背景中出现了疯狂的石榴树,紫色中弥漫不尽的紫薇树上淡雅的香气;多年以后,我握着一支钢笔开始寻找一个个词汇时,从石榴树和紫荫中荡来的不仅仅是春夏秋冬变幻不尽的时间叙述,更为重要的是它们伴随我孤独成长的证据。

每个生命个体都需要来自属于自己的一片孤独的领地。我幼年看见了这一幕幕的场景:我的父亲因为工作关系,一年中大部分时间在外,只有到了过中秋和春节时,父亲会回家。节日之前,父亲会肩扛甘蔗带着给我们的新衣服回家,那无疑是我们最为喜悦的时刻,我看见父亲回来了,我无法想象他常年在外时一个人的孤独,他回家时与我们团聚时的眼神,是我见过的所有男人中最温柔和深情的眼神。我们住在金官公社时,每天凌晨母亲就要出发到她所管辖的乡村去了,通常我们会背上书包追上母亲的影子,但我们始终是要告别的。我们面对着两条不同的路线时,母亲戴着她的宽边草帽朝着小镇外通往乡村的小路走去了,我们则背着书包朝着学校的道路走去。放假时,我会跟随母亲去乡村,我由此看见了田野上孤独的水牛和一个农人在一起犁地的场景,古老的耕地术缓慢中没有任何抒情的旋律,只有犁耙插入泥土时的声音,农人专注而认真地站在属于他的土地上经营着他的现实生活……我所融入其中的这一幕幕现实场景,都是孤独者的日常生活状态,而我自己也必然要面对自己孤独的成长。

我在这座小镇上生活了几十年,其中有几件事都在重复地经历着:由于经常停电,我在天黑以后就会坐在一盏油灯下做作业,我仍记得那是用一只墨水瓶做的小油灯,那个时代的人们由于还没有迎来工业文明铺天盖地的状景,所以,亲自动手制作一盏油灯无疑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金官公社门外有一条小河流,我想说那是一条途径我身体中的河流。我和兄妹们会手牵手从小河的下游一直往前走,那是我们合伙中的一次以集体主义名义的小小探险,脚踩着光滑的卵石往前走时,我们看见了栖居在田野中的白鹫,它们忽儿飞忽儿又落下来。再往前就是一座大山丘了,那时候天快黑了,我们又回过头朝着河流下边走去,这条河流并不著名,它只是一条微不足道的河流,却影响了我的一生。在我生活的小镇上有铜器手工制作坊,每次上学的路上必途经它们的制作坊门口,我都会看见一个两个的男人赤裸着上半身在举着铁器敲击着,再将定形的铁器投入炉火中熔炼……我就是在那些日子里看见了铁器在水与火中的熔炼术……

孤独是需要熔炼的。我认识了孤独中燃烧的火,还有比火更为孤独的铜器坊中的制作者,在他们赤褐色的脸上,我似乎感悟到了一个人从出生以后就面临着要做一件每天重复的事情,由此,我的母亲天蒙蒙亮就戴着宽边草帽投身于她坐落在每座乡村的桑园和蚕房,这件事从我们迁徏到金官公社时,每天都在重复中上演着。这是属于母亲的个人戏剧,通常是早晨出发时迎曙色而去,而黄昏归来时则迎着落日尽头的余晖而来。再就是铜器制作坊的那些晃动着赤褐色面孔的男人们,倘若他们的面孔静止几钞钟,你会感觉到这是活生生的青铜器物……所有这些场景都呈现出来了孤独者的个人轶闻录。

谈到个人轶闻录,有必要重温我与妹妹海慧在1986年沿黄河流域行走的故事。这个故事,似乎已经离我们太遥远,因为从1986年以后,我的现实生活中经历了太多的人生磨炼。它之所以变得遥远,是因为时间划分着命运中每一段与每一段的历程,仿佛一首交响乐中的音符,有低缓的停顿,这停顿意味着冥息降临了;还有波澜起伏的时候,这是个人史在大海中的远航,它正随同每一朵细浪融入波光荡涤之中去……1986年春天,我和妹妹海慧从滇西的永胜县城出发了,我们肩背着两只军绿色的行囊,里面装有照像机、药箱、指南针、笔记本……照像机是为旅途中的风景所准备的,那是从别人手里借来的一小台最简易的照像机。药箱,是用一只小纸盒制作的,它预测着朝陌生区域旅行中我们身体的变幻莫测。指南针是圆形的,摊在手掌心,就像一面小小的镜面,它与镜面不相同,一块小圆镜可以每时每刻辉映出我们现实中的面孔,而一小块圆形的指南针则将在漫长的旅途中辗转出荒野中未知的方向。笔记本则是为心灵的倾诉而准备的……后者在旅途中似乎不具有实用性,因为它是为心灵而服务的。所有这一切都是个体轶闻录中寻找孤独的生活方式,关于黄河流域所历经的故事,很有可能要到我老态龙钟时才有勇气慢慢细诉。这里只是一次小小的重温,在很多遗忘的生命事件中,每一次短暂的重温都是在抵达失去的记忆,那一年四月,我们来到了青海巴颜喀拉山下,来到了果洛藏族自治州伟大而辽阔的荒原之间……

写作是孤独的,这是命中之命,大约每一个写作者都会经历不同时代的写作者的故事。我的写作之路来得很早,在滇西的永胜县城,年仅18岁我就开始了那些写在稿纸和笔记本上的文字……人,为什么写作?这是一个简单而复杂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写作的渊源大约来自读书的启蒙,在我上初中时,也就是十一岁那一年,我意外地发现了中学图书馆的藏书,那是一座不大的图书馆却改变了我的命运,我记得我总是心慌意乱中在午间休息时奔向那座图书馆,在这座只有15个平方米的中学图书馆里我首先认识了人类的书籍,它们排列有序像阶梯样呈现在眼前。我将书带进了书包和黑暗中的个人阅读……之后,我就爱上了语言……这是一个渊源的开始。当我掩上门躲藏在一间房子里写作时,我并没有去猜测我未来的命运。

写作随同日复一日的现实生活成为了铺开的稿子格和笔记本上的文字,就这样,我所经历中的石榴树和紫薇都在悄无声息之中进入了我的文字,包括母亲的桑园蚕房、金官小镇铜器制作坊的水与火的焙炼术等,这些成长记忆中与孤独相关的一幕幕场景,在漫长的写作生涯中成为神秘的元素,在推波逐浪中以轮回的力量让我不间断中往前走去。

孤独,除了与生俱有的魔力,更为重要的要有享受和承载孤独的艺术感受力和勇气。这一点,随同时光渐远,像是埋藏在我心中的一颗蓝宝石,如此的纯净,有了它,哪怕独自一人在狂风暴雨中行走,也能通过自己被狂风暴雨所淋湿的身体感知雷雨电三者之间的奥秘。孤独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使我们会突然间安静下来,就像泛着细微波纹的大湖需要在静寂中孕育出理想主义的又一个梦想。


海 <wbr> <wbr>男: <wbr>孤独论
关注《好看评论》微信公众号请长按上图识别图中二维码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