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是属于青春的,从古至今,青春与文学互相纠缠,难分彼此。
然而,在现代社会中,随着每个人的生命逐渐被格式化,青春文学正越来越变成一个艰难的话题。激烈的竞争、生活的压力,在它们面前,抒情如此孱弱,以至于我们不得不去反思:文学究竟有什么用?我们还需要文学吗?
近日,在北大培文举办的“文学的青春时代”沙龙上,青年评论家杨庆祥就青春文学的未来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好多青春作家在用文学投机
我每次阅读北大培文杯全国青少年创意写作大赛的卷子时,都觉得有股朝气,当然也有写得差的,但年轻人表达的方式不一样,我觉得这是特别好的事。
我们现在对文化有一个偏执,认为年轻人做事不靠谱,所以不太重视青春文学。其实过去百年,中国有两次比较大的青春文学浪潮,一是五四时期,二是2000年以来这次。
以第一次浪潮为例,巴金的《家》就是青春文学,卖得还特别好。
至于第二次浪潮,在某种意义上说,我确实不太瞧得上。我读这些作者的作品时,感觉他们的自我设定非常高,努力寻求一种更新的表达,可他们中的很多人基本不再写了。
我觉得,这一代人被媒体推到了时代前台,可他们却变成了投机者。
当年我写过一篇文章,说他就是拿文学来投机的,一定不会留在文学行业里。因为文学的利润少,他们一定会去拍电影、开饭店、做APP……只要赚到钱就OK,我觉得这是最糟糕的一个结局。
所以我特别不希望北大培文杯全国青少年创意写作大赛的小选手们将来也走上这条路,那就太可惜了。
吃写作这碗饭,就别想一夜成名
我不太相信某个时代缺乏作家,却突然冒出一批优秀作家的,人类历史上就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未来也不会。
有媒体采访我,要我谈90后作家的问题,我觉得很无聊,作家需长时间锤炼才行,没有长时间的观察,没有生活感受的积累,你怎么可能写出来?也许有那样的天才,但这种神明附体的情况太少了。
创作需要时间,达·芬奇画《最后的晚餐》时,经过无穷无尽的练习,所有积累都到了,作品才水到渠成。
这些年,特别是大资本进入网络后,总是炒作所谓的大IP,我觉得这是一种反文化的行为。资本打造的是文化工业,其重点是工业,可以短时间形成巨大的舆论,但这跟文化没什么关系。
鲁迅先生写第一篇小说《狂人日记》时,已经35岁,前面都在积累,所以他的小说才能成功。
现在许多青春作家是心理不成熟的人,而且是生意人,搞的是文字批发生意。虽然他们现在一本书能卖掉200万本,但过了100年,可能100本都卖不到,没有任何价值。
文学比的是死后见
我们总觉得这个时代是一个正在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时代,其实我不这么看。明朝时,商业出版开始普及,一下也涌现出很多写手,那时写手比我们现在还浮躁,写出一章赶紧印刷出来,卖得好继续写,卖不好就算了。可我们今天看,当年卖得好的,有几本流传至今呢?当时他赚了一点钱,可这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说,文学这事就是死后见,作家死了100年,看还有没有人看你的作品,这才最能说明问题。
我觉得,做文学需要有很久的耐心,技术再怎么变化,文学不会改变,它必须慢慢来。作家不能真正地一心追求一个更完美的东西,必然会被历史所埋没,这个道理也适于当代。
写出来的东西没必要都出版
在阅卷时,我发现现在孩子写穿越的特别多,可穿得太简单、太多了。
有想像力的穿越当然很好,比如有一个小孩的作文写的是《带皮毛的人》,幻想一个人突然长出了动物般的皮毛,给他的生活带来许多烦恼,这就很创新。
如果你没有想像力,不如去写简单点的故事,比如校园爱情之类,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不照样是经典名著吗?所以手法不是关键问题,关键在于对题材的理解,在什么情况下去使用手法。
青春文学有好作品,甚至是伟大的作品。关键在于你要真正走向立言,就是死后见。
作家应该对文字有起码的敬畏,在这点,我不太赞同易中天,他的讲座很好听,相关的书写得也很好,但后来就出来一个《易中天全集》,这可能是出版社在操作,目的是为了挣钱,可作者也有责任。如果你对文字稍有一种敬畏感,对自己有要求,那么宁可把自己过去写的不太成熟的那些作品销毁了。
如果你写出来的东西达不到出版标准,可你确实喜欢,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发朋友圈,让朋友们看到,这样环保、低碳,多好,为什么非要出版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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