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有人会以“有个性”来评价王安忆。比如,她很少接受采访,很少参加作品研讨会。总之不像多数作家与媒体那么亲近。
她的身上因此就罩了一层神秘的光圈。可是对于读者来说,她温和甚至亲和。
你尽可以从任何角度去问她关于作品,以及和文学有关的一切。她会很耐心地听你因紧张而略显结巴的提问,会很认真地回应你真诚但也许不够成熟的想法。
睿智的眼神,光洁的额头,绾起的发髻使她显得清爽利落,超凡脱俗的清高从举止间不经意流露。远远看去,王安忆更像个舞蹈家。但她只是曾经拉过小提琴,还去文化局挂过职。
“选来选去写作是最适合我的。”王安忆说。她的生活朴素简单,她的生命中似乎唯有写作。她依然总能在写作中得到乐趣。这一点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选择文字表达,至少表示我对文字有特别热烈的感情。唱歌需要声带好,舞蹈需要技巧,文字只要识字就可以。”但是作为职业写作,一定会有很多问题。为什么曾经写出经典之作的很多作家都不再写作,不能用才华不够或江郎才尽形容。这不是真正的问题。王安忆认为,职业写作对中国作家来说是新的课题。
她也在不断经受一些考验。从《小鲍庄》《流水三十章》《遍地枭雄》《伤心太平洋》《长恨歌》……她总在实验,总在寻求突破,有时候她的作品成为“寻根”文学的重要收获;有时候又成为“海派”代表人物。直到近年来的《天香》《匿名》,包括最新的《红豆生南国》《仙缘与尘缘》。
写作的过程,始终伴随着寻找故事的过程。和经验和感情有关的,又并非所有的事情都有兴趣表达——总之,王安忆有时候会羡慕莫言、贾平凹们,和他们曾经丰富的农村生活相比,上海的传奇也多是轻浅的传奇,相对的生活简单,便使写作常处于“断粮”的状态,要求她有更多的认识和更理性的准备。
“只能勤奋,认真,多劳动,多思考。”王安忆说。新作《红豆生南国》收入《红豆生南国》《向西,向西,向南》《乡关处处》三部中篇小说,讲述了生活在中国香港、纽约和上海三个城市的都市移民的故事,讲述了他们的青春,爱与孤寂——这是王安忆擅长的对个体生命及日常生活的写实,针脚绵密,带着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的烟火气。她的最新散文集《仙缘与尘缘》,则是围绕旅行、世情、读书、忆旧等不同主题分为四辑。王安忆在这本新书中从容地悠游其中,袒露在小说中不曾呈现的内心世界,以及对世界、世情的幽微洞察,其思想独到、深邃而不流俗。在这些真情而赤诚的字里行间,你发现一个在小说里没有见过的不一样的王安忆,一个聪慧睿智而又亲切可爱的王安忆。
写作自然是天分的表达,也有技巧的因素。作家生活经验都很丰富,问题是当你的感情饱满,生活经验饱满,又有才华,却未必能写好小说。中国当代文学中,缺乏技巧会使创作消耗材料过多,写作不能持久。唯一可行的,就是当生活赋予小说材料,小说家们要创造生活中不存在的世界。
王安忆说,自己是拘谨的人,她正慢慢挣扎出来,“把世界打成碎片,让它更加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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