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娟:我的写作源自内心,并非系于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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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李娟我的写作源自内心并非系于某地中华读书报 |
分类: 自由典藏 |

李
娟:我的写作源自内心,并非系于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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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一忘三二》,李娟著,中华书局2017年6月出版,49.00元 |
我的写作源泉只在我这里,并非系于某个离不开的地方。实际上,我的所有文字都是离开文字背景地后缓慢写成的,除了《冬牧场》。但它也至少隔了一年才写。
李娟出新书了。就是写出《阿勒泰的角落》《我的阿勒泰》的作家李娟。她在新书《记一忘三二》的“代自序”中自嘲这个名字在中国太普通,“大部分人的手机通讯录里都存有一个以上的李娟”,可是,“名字虽然容易和别人混淆,但文字不会啊”。
新书的书名不普通,几乎有些古奥,不过读了书中那些冠以《××记》的文章,大概就能理解其中的含义。这些年,坊间时常能看到她的书,不同的版本、装帧,一印再印,说明读者大有人在。纯粹意义上的新书,《记一忘三二》是五年前的《冬牧场》之后的第一本。
2010年,李娟的一系列记录新疆阿勒泰牧民生活的作品发表、出版,独特的文字风格与对北疆山川风物、风土人情的生动叙述,特别是刘亮程、陈村、王安忆等知名作家的褒扬和诸多媒体的推介,令她和她的文字为更多读者所知。之后几年里,她从阿勒泰搬到乌鲁木齐,生活有了不小的改变。
与她之前的作品相比,《记一忘三二》中的文章在题材上要更宽泛。书中相当一部分篇幅写到她的母亲,一位乐天知命又有些不太“与时俱进”的老人跃然纸上。她还写到乡间生活中猫狗鸡牛的趣事,写到她和师长、朋友、邻里的交往,这些从一个侧面构成了她经历的日常。亲情、友情、写作、生活,都在这些流畅、幽默又带点诗意、伤感的笔触中以随性的方式呈现。这是“流水账”,却没有随时间流逝而湮没。她在本书“代自序”中这样描述基于个人生活的写作,“我打开的明明是一条河,滔滔不绝,手忙脚乱也不能汲取其一二”,而“长年在河中拦网守候的人,总比隔三岔五空着手到水边碰运气的人收获稍多”。
她极少参加新书发布会、研讨会、演讲或沙龙、签售,也不怎么接受媒体采访。倒是她的博客不时更新,有她的新文章,也有她的生活琐事、旅途留影。接受本报记者采访的时候,她刚从南疆旅行回来,即将前往阿勒泰。她坦言,仍然不太习惯回答媒体问题,觉得那不是自己说话的感觉。她冷静地描述自己的写作状态,同时保持一种随性的自信,会顾及读者的反应,锤炼字句,但不愿在写作之外耗费心力。
李娟:和几年前相比,我的生活稳定了许多,也发生了许多变故。写作可能也会随之微妙起伏吧。对此我却没什么特别感触。
李娟:说实话,不知怎么回答。
生活的舒适宽裕也许会让写作更加自由,也许恰恰相反。有时候生活是写作基石般重要的存在,但又有些时候两者好像没啥关系。对此我也很困惑。反正生活的改变并没有让我写得更好,但也没有更差。只是略有不同了。
李娟:我觉得这两者并不相悖。自信不是盲目自大,自嘲也不是自我否定。往往自信的人才乐于自嘲吧。
中华读书报:书中也有一些篇章读着让人伤感,比如《风华记》《老师记》,但你作品中的伤感往往伴随着文字上情感表达的克制,这是有意为之吗?
李娟:性格原因吧。比如我从小就知道哭泣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只会令人生厌。直到现在,都觉得哭泣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尤其当着别人的面哭,更是奇耻大辱(对于亲眼见过我哭的那些人,想想都恨不能杀人灭口……)。然而自己这个人情绪又极易失控,所以和人交往时尽量避免触碰伤心。可能这种意识也会显于笔端。
李娟:虽然我的文字写的都是他人他物,其实到头来全是在写自己。不止是我,我想所有作者的创作其实都是自我表现吧。展示“我”的世界和“我”的认识。
李娟:目前得分高是因为目前打分的人少……最先看到书的读者往往是长期关注的人群,他们最积极最为拥趸,他们先入为主,乐于美言。因此这个阶段的得分不足为信,也不会一直稳定下去。
在自序里说过,这些文字大都是兴致所至的碎片化记录。和其他回忆性的,缓慢打磨的文字相比,更新鲜更随意一些。也谈不上哪种文字更好,更值得成书。它们都是我的表达所需,情感所需。都是我的人生收获。
李娟:网络开放而公平,把写作的权力赋予了所有人。网络文学包罗万象,流派纷杂。要说共同特征,若是我来归纳,就一条:作者意图吸引人持续阅读。这也是我的努力方向。因此我和其他网络作者没什么不同。
我知道我的文字会被人喜欢,因为我自己也足够喜爱它们。我自己也是一个读者。我觉得自己首先是一个有文字判断力的人,其次才是一个文字经营者。
最初在网上发表文字是因为便利,也因为自己的性格原因。现实中我拙于与人相处,可网上却较为机智、活跃。我至今仍依赖着网络。
李娟:在写作这条路上,我算是异常幸运,从一开始就没受过什么挫折。从热爱文学的小学生到后来网络作者时期,再到现在,一路走来总是得到各种慷慨赞美,没经历过什么落差性的体会,所以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一夜成名”。至少写作方面如此。当然了,生活上的变化和个人的变化相当剧烈,意外重重。
李娟:其实我的第一本书《九篇雪》的第三部分就是小说。但它们仍然没什么虚构的部分。可能我并不具备虚构的能力。
好吧,我觉得我的散文和小说其实没什么区别。
李娟:命运是最无可奈何的事物。把不可掌控之物当成财富去依靠或挥霍,怎么想都不靠谱。我的经历可能会特别一些,会带给我更多的思考,会在写作方面给我更多的支撑,但却没什么可自豪的。
李娟:我喜欢过许多作家,也模仿过许多作品。文字当然也自有其渊源。但实在不太愿意谈论这些问题。毕竟我已经成为了与我喜欢过的作家和喜欢过的作品看起来没什么关系的写作者了。也许有人会有兴趣去研究。但我觉得没啥意义。
中华读书报:现在主要生活在乌鲁木齐,远离阿勒泰是否会有情感乃至写作源泉上的疏离感?今后会将写作的题材侧重到乌鲁木齐吗?
李娟:我的写作源泉只在我这里,并非系于某个离不开的地方。实际上,我的所有文字都是离开文字背景地后缓慢写成的,除了《冬牧场》。但它也至少隔了一年才写。将来可能也会写到乌鲁木齐。
李娟:并非有什么抵触,只是自己实在不擅长做这些事,量力而为罢了。
但我能理解出版方的宣传行为,毕竟现在作家这一身份好像慢慢往明星靠拢了。一本书的销售已经离不开各种推广活动。好在和我合作的出版方大都能体谅我,比较能接受我的不配合。
中华读书报:你似乎不是那种写作上特别有计划性或者预先考量读者感受的作家,“浑然天成”这样的形容总会与你的写作联系在一起,这样的姿态是自然而然形成的,还是需要一些努力去坚持?
李娟:怎么可能不考虑读者呢?我可能不会考虑读者的喜好,不会去迎合他们的期待。但是,在文字表达上,我也算是处心积虑了。总是字斟句酌,尽量避免他人阅读中的障碍和误解。我的每一篇文章都是反复修改的产物。说起来也是能力有限,很羡慕那些一稿而成的同行们。
中华读书报:字斟句酌、反复修改,似乎和读者读到它们时所感觉到的清新、质朴、天然有些不同,从最开始写作到现在,你的心态和技巧是不是更加成熟?
李娟:我想,人们所认为的“天然之美”,应该是指“偶然之美”吧。因为绝大多数“天然”的事物其实是极平凡的。而我不喜欢“偶然”这种东西,我的写作也许都挺艰难,但都是自己能把控的。无法想象碰运气般的写作。
至于心态的变化,也不好说。感觉“心态”这个东西从来没变过。至于技巧,比起以前肯定好太多。有人说我的写作没有技巧。那怎么可能。
中华读书报:从最初接触你的文字到现在,感觉上你对日常生活和情感的捕捉和呈现以及敏感和幽默都是始终未变的特质,在写作上,你是否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欠缺?怎样在成长中保持自己的特质?
李娟:我欠缺太多,并且无法弥补。好在和自己所能把握的那一部分相比,我不在乎那些欠缺。至于“保持”,也不是我乐意做的事。我觉得“保持”是一种僵硬的状态。如果到了该失去的时候就失去好了。
李娟:我对未来的作品有期待,我希望将来的表达更通畅,更诚实。至于已经完成的,已经定稿付梓的,它们已经结束了,多想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