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最火的书,应该是《白先勇细说红楼梦》了。
《红楼梦》诞生两百多年来,因研究而生成的“红学”,产生了无数对这本书的批评、考据、索隐文章和专著,横跨文学、哲学、史学、经济学、心理学、中医药学等多个学科,可谓汗牛充栋,蔚为大观。中国近现代文学史上几乎所有的顶尖作者,都曾为《红楼梦》撰文著书,胡适、周汝昌、俞平伯等“红学家”自不消说了。近年来,刘心武、蒋勋等作家关于《红楼梦》的解读也引领了阅读热潮。
我读书喜欢对照,尤其一些细节,对照着读会产生非常有趣的“化学反应”。比如把刘心武和蒋勋的书放在一起,挑涉及秦可卿的文字来读,就很有戏剧性。刘心武经过研究发现,秦可卿的原型是康熙废太子胤礽的女儿,而蒋勋则说秦可卿是贾宝玉的“性启蒙者”。
对这本《白先勇细说红楼梦》,我更热衷读白先生以文本结构、写作技巧等纯文学的视角来谈文学本身,更钟意看他以小说家的身份来谈小说家曹雪芹。事实上,从前读《玉卿嫂》《孽子》的时候,我就曾读出白先生文中的红楼传统。
第一回的解读,白先勇就提出了“文学写什么?”的大哉问,这恐怕也是千百年来所有文学创作者共有的心机、心血与心魔。白先生认为,文学写的就是人的各种挫折、失败,就是“一生的艰难”。这与布罗茨基的文学观异曲同工,布氏说自己写作是为了“在纸上模仿心灵最微妙的拨动”,以及复制“我们在愉快的进化过程中永远失去的尾巴(记忆)”。当然,我们都知道,模仿和复制都是白费的。
讲到林黛玉的出场,白先生并不发灵性啊忧郁啊爱使小性子啊什么的陈词滥调。说到一登场林姑娘的容貌、性格、教养只字不提,白先生给出的答案是:曹雪芹其实在等,等最合适的时机,等最合适的人。贾雨村是俗气的眼中只有功名利禄的人,完全看不到林黛玉的特别。而那个能完完整整通通透透看出她的美与才华的人,当然非“三生石畔神瑛侍者”贾宝玉莫属了。
白先生说观点决定焦点,这是现代小说的研究法,用到此处,不仅巧妙,也严丝合缝。而对照起蒋勋的解读:“黛玉一直没有被描绘,好像一个幽魂。”不得不说,这个观点既浅且l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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