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溪流碧》:二人转与小说文本的首次融合
作者:郑润良 版面:第B4版 制作:龙鲲浩 时间:2015-12-25
已经过了对西方现代主义顶礼膜拜的时刻了,敏感的中国作家们开始琢磨如何化用传统的审美形式来表达宽阔芜杂的中国经验。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这一趋势愈加明显,莫言、王安忆、贾平凹、叶广苓等作家们都用自己的作品证明了这一路向的卓有成效。其中,莫言的《檀香刑》与山东猫腔、贾平凹《秦腔》与陕西秦腔都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近年来,东北的二人转因为赵本山、黄宏、宋丹丹、潘长江、范伟等演艺明星的带动红遍大江南北,但是借用二人转的独特艺术形式来结构小说还未有尝试。吴海中、张赤的《大溪流碧》在这方面取得了一个巨大的突破,实现了二人转与小说文本的首次融合。
《大溪流碧》是吴海中、张赤合作的《昭苏太河传》三部曲的第一部,讲述清末民国初年发生在古老的昭苏太河岸边人家的故事。“接下来,我们还要以单出头的形式完成第二部《月乱星摇》,把几十年的烽火岁月表现出来,以证明母亲河原也就有的父亲一般的情怀。再往后,还要以拉场戏的形式完成第三部《冰瀑银窗》。更为近切的是,四五十年代到当下让人心思叵动的现实人生,也要一并打捞上来,抽丝剥茧,织成一片彩色的云锦,还给昭苏太河以上的高天,补缀成往日空间飘逝而过的绚丽云霞。我们想,三年之后,这条被家乡人称为母亲河的昭苏太河,凭靠了我跟张赤君的协力合心,就有了深沉绵渺的三阙乐容——《大溪流碧》《月乱星摇》和《冰瀑银窗》组合在一起,这一条母亲河就有了她终身的契书——《昭苏太河传》。”
在文体风格上,《大溪流碧》采用了二人转的经典形式——一丑一旦,分别由男女主人公充当。同时,依据情节叙述的需要借用二人转的九腔十八调结构全篇。二人转俏皮、辛辣的语言风格,悲剧喜唱的叙述风格都在作品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作品一开场,绪老逛子手提猪下水摔跤的场景描绘就是二人转狂欢化风格的典型书写。杏儿对小万子半个世纪的执着等待无疑是“情”的体现,从中可以看到《西厢记》等传统文本的影响,也可以看作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等西式文本的渗透。李秧歌背信弃义,恩将仇报,占据于家家产;于文魁忍辱负重,隐忍不发,终于报仇雪恨,致使李秧歌投水自尽。李秧歌的行为反证了“义”在东北人道德选择中的极端重要性。
以二人转的形式来讲述东北故事,这无疑是一个绝妙的构想。“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东北人对二人转的喜爱绝非仅仅是出于排遣无聊时间的需要,二人转艺术与东北文化水乳交融。二人转的传统曲目如改编自古典文学的《大西厢》、《梁祝》以及大量改编自三国、水浒的曲目都体现了东北人重情重义的人格特点。但在现代主义、消费主义等时代主流观念的驱使下,各种艺术、伦理传统日渐凋零。很多二人转节目在利益的诱引下也逐渐变味。作者吴海中、张赤的故乡吉林梨树县正是二人转的发祥地,他们自然深谙其中奥妙,也试图通过传统的审美形式的回溯为现代人从艺术与伦理的精神故乡寻找救赎的力量资源。这或许有助于我们理解作者为何将貌似古老的“情”“义”作为小说的两大关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