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诗歌应该是人世间最疼痛的那根骨头》———夏文成诗歌访谈录
(2015-08-12 12:2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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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应该是人世间最疼痛的那根骨头
——夏文成诗歌访谈录
访问者:周季
简介:
被访问者:夏文成
周季(以下简称周):有一次在回家的路上,车里的广播播放着您的写家乡的散文,车里面坐的都是老家的乡亲们,一听到作者是“夏文成”,大家开始猜测,是不是以前在大村小学的那个夏老师?后来我注意到,您在博客上更新最多的却是诗歌,我有意统计了一下,大概有1000多首,在您各种文体中占最大比例,是什么原因促成您从散文创作转向诗歌创作的?
在一次昭通市作协举办的文学笔会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云南省作协副主席、昭通市作协主席夏天敏老师告诫一些初学写作的昭通作者,不要什么文体都写,要搞清楚自己最擅长哪种文体,注意扬长避短,主攻一种,术有专攻,才能写出好作品。
夏天敏老师的话如醍醐灌顶,让我豁然开朗,找到了自己在文学创作上止步不前的一部分原因。此后,我就果断放弃了小说及其他文体的写作,主攻诗歌。加之,后来由于工作变动,有了较为宽裕的写作时间,我终于创作出了一定数量的自己比较满意的诗作。
夏:相对于城市的刻板、冷漠和疏离,乡村是闲散、热忱和亲和的,满目青山绿水让人灵魂放松,自在惬意。近年来,随着时代的进步,我的老家夏家湾也或多或少发生了一些变化。但与一些较为发达的地方相比,我的老家依然贫穷和落后,乡亲们仍然脸朝黄土背朝天,靠天吃饭,土里刨食的格局依然没有大的改变,在天灾人祸面前依然束手无策,这种状况我在《再写夏家湾》这首诗里作了较为全面和深入的书写,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周:我注意到,您创作的诗作,有相当一大部分都是关涉到“三农”土地和留守儿童、留守老人的,您为什么会对“三农”、土地和留守儿童情有独钟,并创作了大量与此相关的诗作?
夏:首先,我只有写自己熟悉的东西,才找得到感觉,才能写出自己比较满意的诗作。我出生农民,自小在农村长大,整个童年和青少年时期,几乎天天和“三农”土地打交道,他们已经融化在了我的血肉里面,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对于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苦苦挣扎的亲人和乡亲的切肤之痛,我有着最直接的感受。对于农村、农民、农业及土地方面存在的种种突出问题,我也是感同身受,如鲠在喉。至于留守儿童、留守老人方面的问题,已经成为当今中国存在的一大突出问题,留守儿童集体自杀,他杀,被性侵等恶性案件在网络上频繁曝光,令人万分悲伤和痛心,即使铁石心肠的人也因之动容,所以,每每提笔,“三农”及土地的拙作情感就会不由自主涌向笔端,因此关涉“三农” 、土地和留守儿童方面的诗作就相对较多。尽管这些诗歌在坚硬的现实面前可能是苍白无力的,起不了任何实际作用,但对于每一个有良知的诗歌写作者,不容回避的问题。
周:《中国艺术报》于2015年5月11日刊发了您的组诗《爱无疆》,中国煤炭部文联主办的文学期刊《阳光》也发表了一组以《爱无疆》为题的组诗,这是一组情真意切,感人至深的关于母亲的诗作。可以说母亲和母爱是文学一个永恒的主题。这组诗语言质朴无华,却让读者感受到真挚的情怀,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夏: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女性,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情感,这两者都是文学艺术永恒的话题之一。母亲是无私的,母爱也是无私的,没有边际的。母爱是母亲对儿女最真挚,最朴实的情感,就像朴实无华的土地,永远都只有默默无闻的无私奉献,而没有索取,不求回报。因此,越是质朴无华的事物,越是恒久和具有生命力。基于此,这些年来我陆续创作了不少以《爱无疆》为主题的关于母亲和母爱的诗作,并力图以朴实的笔调,塑造母亲形象,诠释母爱这种人世间最伟大的情感。
周:在诗作《锄禾的母亲》中,您塑造了一个在土地上奔波一生,老了却不肯进城享福的母亲形象。请问,这个母亲形象原型是您的母亲吗?
夏:我创作的关于母亲的诗歌数量较多,诗中的母亲形象可以说既是我的母亲,也不完全是我的母亲,应该是天下母亲的聚合体。正如一位读者所说,从我的关于母亲的诗歌中,看到了天下母亲的影子。这首诗中母亲的形象,其实也是广大农村劳动妇女的形象。只要你到田野里看看,到处都能看到脸朝黄土背朝天,黄汗白流的正在锄禾的母亲们的身影。
诗中描绘的场景,既是想象的产物,也是客观的存在。在农村,不少农家子弟经过打拼,在城里成家立业,欲将在土地上奔波劳苦一生的父母接进城颐养天年,但这些习惯了乡村苦涩却自由自在生活的父母们,住不惯漂亮的混凝土楼房,不习惯老死不相往来的邻里关系,不久就会纷纷返回乡下。即使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留在城里的那些老人,则犹如石板上的草木,郁郁寡欢,落寞无助,他们也是身在城里,心在乡下。
周:2014年8月3日,昭通鲁甸地震,随后您在15日在博客更新了《龙头山,含笑的悲伤》,一字一句展现的不只是文笔的魅力,更是一幕幕感人至深的画面,作为一个昭通人,那样的场景我是再清楚不过,交通闭塞的鲁甸龙头山上,地震之后的一片狼藉,哀鸿遍野,加之余震不断,不管是救援部队还是新闻部门的工作人员都是冒着生命的危险全力以赴抗震救灾,作为一名诗人,您做了些什么?
夏:“8.03”鲁甸地震给鲁甸的父老乡亲造成了严重的生命财产损失,我为此感到万分悲痛!由于近在咫尺,昭阳与鲁甸如同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因此,此次地震对我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由于不能前往灾区采访,我和单位的同事们就在第一时间前往血站献了血,因我从小晕血,所以这也是我第一次献血。同时通过电视画面,了解灾区,感受灾区群众的伤与痛,感受参与抗震救灾的人们的无边大爱。后来,在市文联和市作协领导的组织带领下,我和其他作家们多次深入到鲁甸县的龙头山镇和火德红镇进行采访。
通过深入采访,发生在灾区的一幕幕或悲怆,或感人的画面深深打动着我,悲痛和感奋之余,创作了一些安抚灾民,为抗震救灾鼓劲的诗作,并先后在《中国艺术报》、《中国国土资源报》、《云南日报》《边疆文学》等报刊发表。后来,为了如实记录这次伟大的抗震救灾活动,彰显抗震救灾活动中涌现出来的先进典型和感人事迹,昭通市委、市政府决定出版一套鲁甸抗震救灾文学作品集,由鲁迅文学奖获得者、著名作家、云南省作协副主席、昭通市作协主席夏天敏老师嘱我创作一首关于鲁甸抗震救灾的长篇叙事诗。夏老师安排的创作任务,我没有半点推脱的余地。尽管写诗多年,但创作的大都是30行以内的短诗,较长篇幅的诗作写的较少,因此接受任务后,我心里颇为忐忑,唯恐有负夏老师的厚望。
由于时间紧,任务重,由不得我继续忐忑下去,只能静下心来思考如何谋篇布局,如何合理运用已有素材,等等。经过一个多月的创作,初稿完成,并贴到博客征求诗友们的意见、建议,得到了诸如江苏著名评论家王美春先生等老师和朋友的热情指导,我又进行了多次修改、调整和润色,然后又发到绿风诗歌论坛等文学论坛征求诗友们的意见和建议,让我没想到的是,一贴上去就得到了诗友们的好评和支持。再次进行修改、润色后,我将稿子呈请夏天敏老师审阅,几天后,夏老师给我的评语是,虽然不是非常好,但是很好!
得到夏老师的肯定,我的一颗心终于落到肚子里。作为一名诗人、一个文弱书生,不能身体力行参与现场抗震救灾,也算是用心、用情为灾区的父老乡亲做了一点点力所能及的事。
夏:诗是诗人主观体验的产物,诗的创作过程就是化对象为体验、化客观为主观的过程。或者说是化物理世界为心灵世界的过程,也就是说外在世界的一切经诗人的主观体验而获得诗的生命。从这个意义上说,诗人创作诗歌,既是为了抒情言志,但并非完全是对现实不得意的婉转表达。诗,也可以用来表达美好的情感,赞美美好的事物,也可以如同匕首和投枪,用来揭露和抨击不良的社会现象,表达内心的愤懑,传达对贫弱者的同情之心,抒写自身的情感体验等等。
在我的诗歌创作中,各种情况应该都有,这需要读者朋友们自己去感受和发现吧。
周:读您的诗,总感觉字里行间有一种正义感和悲悯情怀充盈其间,您曾说过“诗歌应该是人世间最疼痛的那根骨头!”,为什么觉得诗歌是最疼痛的呢?
夏:作为诗歌写作者,正义感和悲悯情怀是其必备的基本素质;作为一个有良知和道义的诗人,应该具备最起码的责任感和担当精神,敢于和善于为草根代言,为民喊痛,基于此,其创作出来的诗歌必然带有天然的痛感。从这个意义上说,“诗歌应该是人世间最疼痛的那根骨头!”这个命题是成立的。这根疼痛的骨头应该最硬,最坚定,足以支撑起诗歌的良心!
周:多年前,您在张凡修诗《秋日》赏析中这样说:“一首真正的好诗,应该具有美感,让人赏心悦目,有相当的艺术性和让人回味无穷的诗意内涵”。但对于一个诗歌习作者一开始肯定达不到这种境界,您会给他们怎样的建议呢?
夏:写诗多年,对于诗歌或多或少会产生一些粗浅的看法。每个从事诗歌创作的人,对诗歌都会有不同的思考和创作理念。当然,这些创作理念或看法会随着人生阅历的增加及实践经验的不断丰富,而不断发生变化。也正因为如此,新诗诞生百年来,却没有相对固定的好诗标准。一百个诗人,可能有一百种诗观。这也是诗坛比较混乱的原因之一。但话又说回来,虽然诗无定法,但也有其自身的创作规律和脉络。通过多年的诗歌创作实践,我也积累了一下属于自己的创作经验和诗观。我总结了一下,现简述如下,仅供参考:
诗可以是显微镜和手术刀。诗人的目光应该是向下的,要关注社会,关注底层,反映百姓的呼声。要关注人本身,关注人的心灵,关注他们的喜怒哀乐。
诗可以让人读懂,也可以让人似懂非懂,但必须让人能够感受得诗意的美感。
真正的诗人把诗写在心上,平庸的诗人把诗写在纸上。诗的价值,最终往往取决于人生的价值。为生存而写诗,才是大手笔。
思想性、可读性、艺术性是诗歌的三大基石。诗歌因为思想性而变得深邃耐读,因为可读性而给人阅读的愉悦和快感,因为艺术性而获得质感和品位。
诗歌是有尊严的。人可以卑贱,但诗不可以卑贱;人如其诗,诗品如人品;人要有灵魂,诗要有风骨。诗写者要以严肃、认真的态度面对诗歌,拒绝“下三滥”,以高品质,有品位的诗作赢得社会的认可和尊重。
写诗,是心灵的需要。真正的诗人应该是人格健全的人,是道德高尚,是行为高洁的人!
夏:作为一个热爱诗歌,且写诗多年的诗歌实践者,我觉得有必要给哪些喜欢诗歌,并打算从事诗歌写作的年轻人们一句忠告:热爱诗歌,就要尊重诗歌,就像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惜自己的诗歌名声,而不是相反,靠践踏诗歌,靠炒作诗歌,达到出名的目的。靠践踏诗歌,靠炒作诗歌出名,其实也是一把双刃剑,既损害了诗歌的名声,也糟践了自己的“羽毛”,最终可能得不偿失!
周:您的诗歌看起来和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一样,有血有肉,有爱有恨,您所描述的仿佛就是自己的生活,是什么使得你将诗与自身的关系处理的这么融洽?
夏:古人云,文如其人。一个人具有什么样的情操、德行、品性,其所创作的文学作品应该与人相类似,至少是八九不离十。我这人生性愚钝、老实,不会取巧,只会使笨力。因此,在文学创作过程中,生活给予了我什么,我就大体如实反映什么。写自己身边的东西、熟悉的东西,才能不虚、不空、不假,才会有真情实感,才会写出动人的诗篇。
周:诗歌相对于小说这些大众题材来说要冷门一些,是什么原因让你坚持下来,最终取得很多成就?诗歌给你带来了些什么?
夏:相对于文学门类中的大块头——小说,我缺乏那个能耐,一是人生经历比较单一、平凡,缺乏丰富的生活积累,二是小说创作需要足够的智力、体力储备,还要坐得住冷板凳,耐得住寂寞,只有诗歌“门槛”相对较低,是文学家族中的“轻武器”,且不用花费大量时间精力,一个闪念、一件琐事皆可成诗,比较适合我这种懒散之人。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诗歌更个性化,更性灵化,它可以天马行空,思接千载,视通万里,抒天地之豪情,也可以反观自我、顾影自怜,发感时伤事之慨叹,既可感叹黎民苍生之多艰,也可躲进小楼,一咏春花秋月之小情小调……,从这个意义上说,诗歌更适合我,故我的诗歌创作数量相对较多。
从事诗歌写作,与其是否小众或大众无关,纯属个人爱好,是心灵的需要,是个人情感的一种抒发方式。有空就写一点,没空就放一放,时间久了,就集腋成裘,取得了一点小小的成绩,但谈不上什么成就。苍凉人生,有诗相伴,不失为一种诗意的慰藉!
写诗就像吸毒,会上瘾!诗歌带给诗人的,或许只是精神上的愉悦,以及情绪宣泄后的快感。写诗没有让诗人过上富裕、尊贵的生活,但许多写诗者却丢不下诗歌,也许就是因为上述原因吧。
周:下面说说您的诗集《秋风不会将大地搬空》。这部诗集的出版对您而言有着怎样的意义呢?
夏:在当今时代,文学早已边缘化,诗歌更是在边缘的边缘上,写诗者甚至多于读诗者。加之受到网络及电子阅读产品的冲击,纸质书籍更是日薄西山,风光不再。出版诗集,费心、费力不说,还要倒贴钱,何苦来哉!
但我从事诗歌写作至今已有十余年的时间。人反复从事一件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时间久了就会成为习惯,就会上瘾。诗歌之于我也是如此。这么些年来,我几乎每天都在读诗、写诗,于是乎就积攒了许多诗作。这些诗歌每一首都是我用心写作的结果,他们就像我的孩子,四散在网络里,无家可归。加之许多诗友、朋友老是在问,诗集出了没?每次询问,都得答复相同的原由,甚烦。于是,将出版诗集提上“议事日程”。于是开始着手搜集、筛选诗歌。于是开始编辑、修改、校对诗歌。于是联系各种出版事宜……最后就像十月怀胎,终于有了这部诗集。
周:为何这诗集的名字叫做《秋风不会将大地搬空》,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夏:秋风不会将大地搬空,是我的一首诗的标题,也是我的人生信念。亦即无论秋风如何凌厉,总有一些种子遗漏下来,留给艰辛的大地;无论人生多么苍凉和无奈,只要你不停止奋斗,最后不至于两手空空……
《秋风不会将大地搬空》质实、老实、毫不起眼,但却是我人生、思想和情感的一次结晶!
周:最后一个问题。我除了拜读您的诗歌之外,还发现你写了一些诸如《老老实实写诗》、《诗坛乱象浅说》之类的随笔。您是基于什么考虑写下这些文字的呢?
夏:曾经的一段时期,诗坛乱象丛生,一些女诗人风起云涌写起了性爱诗、性器官诗,口水诗,甚至淫荡诗等等,此外,一度时期抄袭成风,个别所谓诗人屡教不改,甚至吃了官司,仍然大肆抄袭,除了上诉乱象,还有伪诗人打着诗歌的旗号肆意践踏诗歌,败坏诗人的名声,产生了极坏的社会影响,引起了广大有正义感的诗人们的极大愤慨,大家纷纷口诛笔伐,谴责那些不良行径。作为一个诗歌写作者,一个热爱诗歌的人,不能纵容这些不良现象无限蔓延,坏了诗坛风气,因此,我在愤激之余,写了《老老实实写诗》、《诗坛乱象浅说》等几篇随笔进行谴责,一些诗友和诗歌平台纷纷进行转载,得到了较为广泛支持,算是为诗歌尽了一点应尽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