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活着活着就老了

文/龙城碎月

      某些微小的事物，譬如声音和文字的断片，甚至头顶的一缕白发……犹如穿越时空的信使，总会在不经意间触动你的某根敏感神经。它们在静夜中走在你的桌前或者梦里，令你想起那些懵懂的少年情怀与青涩往事。这一刻，你忽然感到时光无情的力量在你身上拍打时留下的印痕——自己正告别青春。

      歌曲《李雷和韩梅梅》，听后就给我以这种感受。

      作为80后的年轻人，几乎没有谁能忘记自己在上世纪90年代学英语的经历。当时，学英语是一件时髦、前卫的事情。我的哥哥、姐姐及他们的同学，在乡村的街道上喊着“My name is xxx.”的句子，兴奋得像天外来客。姐姐甚至把《学英语》杂志合订成厚厚一本，这样的宝贵“财富”令我眼馋。

      无一例外，班级中天生卷发的同学，男的被大家叫做TOM，女的叫做ROSE。同学们自认为是冲在时代潮头的群体，在风吹麦浪的田间小路上吹着口哨，有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两年或者三年后，我也步入一所乡镇中学，开始了李雷和韩梅梅般学英语的美好生活。

      对于教学连普通话都不使用的母校来说，英语教学水平的落后不用有丝毫怀疑。我们的英语老师，有的是师范学校毕业生，有的是没考上大学的高中生。这样的师资让其保证教学质量，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是，我们的一位姓薛的女英语教师，成为方圆村子里许多年轻人的偶像。她后来转业到青海经销手机套，居然把当年的英语才能派上了用场。由于能用英语与老外进行沟通，她的经销成了独门生意。这让以前持“英语无用论”的年轻人羡慕得要死。

      读书、逃学、早恋、毕业、工作、结婚、生子……年轻的80后们在光阴里渐渐长大，像所有的人一样经历着该经历的一切。我的同学们，大部分初中毕业后，再也没有踏进校园的大门，甚至连初中都没读完就走上了社会，二十刚出头就在媒人的说合下结婚生子，告别青春。

      还有的同学，当我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就洞房花烛，通知我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十五六岁的我们，没有城市中同龄人所谓的远大理想，对自己的前程一片渺茫。在毕业留言册上，我们祝福彼此“早生贵子、六畜兴旺”，并真诚、天真地祝福对方跟早恋的女友白头到老；而不知在以后的人生中，他们还要经受比爱情、分手更为残酷的生活的考验。

      农村的孩子比城市的孩子更为现实。如果说我们有什么理想的话，那就是中学毕业后当个木匠、厨师或者理发师，更高级别的理想是当一名小学老师，摆脱种地为生的苦力……

      梦想照进现实，虽然有点残酷。很多同学中学毕业后迫不及待地加入农民工的行列，用稚嫩的肩膀扛起沉重的未来，为了生活，在陌生、冰冷的城市不懈奋斗。

      前段时间在马路上，有一个陌生人说认识我，是我初中时的同学，现于我所在的城市经营着一家化妆品店，并说出了商店所在的街区位置。直至他离开，我都没有想起他是谁。在时光的淘洗中，早已涣散、模糊了对方的轮廓与面影……这让我想起杜拉斯《情人》的开场白，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与一位中学时的朋友通电话，他现在搞家庭装修。作为年龄最大的80后，今年孩子已经9岁。十六岁的初恋女友，没有成为他梦想中的妻子。正像李雷与韩梅梅一样，在以后的人生中，他们谁也未能牵着谁的手。

      若干年后，我们没有想到，曾经英语课本中熟悉的80后们，与自己一样，经历着岁月的洗礼与成长的蜕变，在不知不觉中长大成人。“LUCY回国；LILY去了上海，身边还有了那么多的男朋友；JIM做了汽车公司经理，娶了中国太太，衣食无忧；LINTAO当了警察 ，UNCLE WANG他去年退了休；有点遗憾，LILEI和HANMEIMEI，谁也未能牵着谁的手……”

      像教科书中这些与我们同龄的80后一样，中学毕业后，我们再也没有热情与勇气去关注他们的成长，沮丧、苦恼的现实生活令我们应接不暇。“再过二十年，我们再相会，胡子八炸起，谁也不认识谁。”

      曾经被50 后、60后冷嘲热讽为不经事的“年轻人”，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融入社会，走过似水流年。与此相对应的，是一种叫做“怀旧”的病正慢慢袭来。《李雷和韩梅梅》，只是这场长长的怀旧旋律中，一个短暂的前奏。

                              发表于2010年11月4日《柳州日报》，标题有改动

[附录]   

李雷和韩梅梅

作詞∶徐誉滕

作曲∶徐誉滕

一切从那本英语书开始的

那书中的男孩LILEI

身边的女孩名叫HANMEIMEI

还有JIM LILY和LUCY

KATE LINTAO 和UNCILE WANG

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叫POLLY它到处飞

好多年没有再一次翻开它

但哪一段说的谁和谁

偶尔还能细细回味

书中他们的喜与悲

书外身后的是与非

还有隐隐约约和我一起长大的小暧昧

后来听说 LILEI和HANMEIMEI

谁也未能牵着谁的手

LUCY回国 LILY去了上海

身边还有了那么多的男朋友

JIM做了汽车公司经理

娶了中国太太 衣食无忧

LINTAO当了警察 UNCLEWANG他去年退了休

有点遗憾 LILEI和HANMEIMEI

谁也未能牵着谁的手

一样的是我们都有了个

当初不曾料想的以后

还好POLLY它还活着

就像我们当年的小美好

它永远都不会老在心底永不会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