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华，我把你装进行囊

一

余秀华，我把你装进我的行囊。在长长的夜里，在泥泞的路上，不用借助闪电的光芒，攥在手里就能闻到它的芳香。

你说“阳光好的时候，我把自己放进去，如同放进一块陈皮”。

我用目光摩挲了好一阵子，确定这硬梆梆的“陈皮”，是一块晾干晒透的干粮。

二

还有那个横店，被你称作故乡的村庄，白天劳作，向晚歇晌，炊烟里哗啦哗啦地响着，除了小河的清波还有上千年的麻将。

你续了16年的棉花，又裁了片月色给村落轻轻盖上，于是穷苦也有了女神的模样。

我揭开那片月光张望，哦，那里其实是我们共同的故乡。

三

故乡啊故乡，并不像歌里唱的那么甜香。人在成了孤魂野鬼的坟地里哭醒，才会喊一声：娘啊，我的亲娘。

四

都说诗歌是心灵圣殿的光芒。那真的有点辽远，辽远到唐宋乃至春秋战国乃至更古，一如天上的星斗。现在的人用不着光年来计算胜负盈亏，早已不记得它们的名字和容光。

偏巧跛脚的你，巴巴地走来，摇摇晃晃地在摇摇晃晃的人群里，拄着你叫它“诗歌的拐杖”。你说因为它，才跌倒了又爬起来，跌倒了再爬起来，用一根颤抖的手指，擦出绝望里的光亮。

四

还有一条狗，叫小巫。它看着你的头被磕在墙上、一个人剥棉花到深夜，叹息着小兔死去的忧伤。

“我爱着的都不是我的”，“我拥有的是许多部位交换着疼，以及被遗弃，被孤独，被长久收留的荒凉。”

这一切，我是多麽熟悉呀！不熟悉的是听见你喃喃吟唱：

我们被渺小安慰，也被渺小伤害，这样活着叫人安心。但悲伤总是如此可贵，你确定我的存在。才肯给予慈悲、同情、爱恨和别离。

五

对我这已经够多了。谢谢！

我把你装进行囊，赶路，我有了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