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6日召开的盐湖区人代会上,盐湖区人大常委会主任李治所作的人大常委会报告,采用了“五言诗” 的格式,洋洋洒洒6000言,文风清新,诗韵依然,听起来耳目一新,读起来朗朗上口。(2月12日中国新闻网)
以为李治主任是想赶余秀华掀起的诗潮之风,没曾想到他的“五言诗”人大常委会报告已是梅开二度。看看他诗朗诵的神采照片,一种对诗作的自信写在脸上,笑在眉梢。可是我却如骾在喉,既不会被诗人的激情所感染,也不会被那篇极尽褒奖的报道所说服。
我只是想,任命这位主任的党委及组织部,此刻是不是在反省,当初应该推荐他在文化艺术主管部门为官,或许当初就不该选拔他到官员队伍中来,今天说不准比余秀华诗的成色和成就高得多。当然还有其它可能,如果他是市长、省长,那工作报告一定是同样华丽却更加宏大的诗篇。如果他还擅长散文或者文言文,保不准他会将重要公文都整成散文和文言文。
我是抱着猎奇的心情,硬着头皮快速浏览这6000言的。放下以顺口溜(打油诗)方式表达政务的弊端不说,就觉得这是区人大对政府兼带对区委的一封溢于言表的表扬信,表扬到每个副区长,也表扬到许多具体的人大代表,这在我所见到的人大工作报告中是奇葩。人大常委会的年度重要公文应该如此接地气吗?
报道说李治先生是独立操刀,没有借用“写作班子”,这个我相信。一个对诗如此痴情的人,他是不会让不能与他共鸣的其它人干扰创作的。但是,这却不是文艺创作。在集体行权的人大,一重要文稿靠领导一已之力反而不妥。这涉及到一个区级单位最高权力机关的述职报告,李治主任坚持用自己的独特语言创作,别人想介入,恐怕也有困难。照宣传口径看,这注定是个人独创。
报道说此次区人代会批准了这个报告,这个也不稀奇。在民意真实表达有限的当下,相信李治主任掌握得了通过该报告的这个局面。只是人大要接受区委的领导,这个报告提交大会之前,肯定要先提交区委通过的,竟然连续两年没有人能够阻止,我真为这区委害羞。人大年度会议连年通过,也为该区人大代表害羞。
6000言的“五言诗”,究竟有什么不妥呢?
第一,不严肃。每个地方每年一次的人代会,主要是审议和监督“一府两院”一年的工作情况和新一年的工作计划,这是人大常委会一年的主要工作。这样的会议很大程度上有一种庄严的仪式感。在国微下,面对人大代表,任何一个报告人都应该以严肃认真的态度,以大家通常能接受的方式表达,接受审议和评价。6000言的顺口溜,古今中外的庙堂仪式上,闻所未闻。
第二,不科学。法制是科学的结晶。中国正在致力于建设法治国家,人大会议及人大常委会的工作,已经进入了有法可依阶段。作人大常委会工作报告,按照“法无规定不可为”的要求,法规没有允许你用“五言诗”述职,你擅自“吟诗”,不能算合法。更何况,用“五言诗”无法表达包括人大工作在内的许多政务的真实情况,很多“妙言”难免牵强,说过大概,你叫人民代表怎样理解和审议?
第三,不通俗。如果在文学创作的范围内,“五言诗”或者“顺口溜”或许是最通俗的,通俗得让有些文化人所不耻。但是,放在一个人代会议上,这又是极其阳春白雪,并且矫柔造作,扭捏作态。我没有发现这个地方是什么诗的故乡,除非这些人大代表被李治主任培训过,都成了“五言诗人”或者“五言诗”读者。把“五言诗”冒充“群众语言”,该区人大擅自提升了人民群众和人大代表的文学艺术水平。
第四,不规范。多年来,我们国家多次修定和颁布党政机关公文格式和标准,并有严格的要求。包括人大在内的各个系统,对行业公文也有独特的要求,特别是一年一度的重要文献,大家一是依据规范要求,二是尊崇上级范式,成就自己的“作品”。公众特别是本系统内的人员,都会在这样一个定式载体中,很容易获取自己所要的信息。但“五言诗”,除了自我欣赏,纯粹是给上级、下级和读者添堵,是新版对牛弹琴。
第五,不合拍。如果盐湖区真要轰动全国,何不所有报告,特别是大家最难看懂的财经报告也用“五言诗”,最好还下点功夫,让所有人大代表都用“五言诗”讨论,那影响一定盖过余秀华的诗。可惜不是这样的。那么,可以想象该区的人代会,这两年会议的事实热点就变成了李治主任的诗作鉴赏,大家的注意力会被极大分散。“一府两院”的报告自然成了会议的“配菜”,但这却不能怪“一府两院”不合拍。
干什么活,就操什么家伙;在什么山上,就唱什么歌。这种不靠谱的标新立异,不是创新;这种不着调的角色反串,不是艺术。再说,李主任至少此时不是诗人,人代会也不是春晚舞台。改进文风,形式要服从内容,岂能喧宾夺主,更不宜人比戏红。各级人大在依法治国的伟大事业中肩负重要使命,有精力有才华的基层人大工作者,怎样监督宪法执行,怎样监督“一府两院”,有很多事要做。还把吟诗抒情、颂歌礼赞作为看家本领,不觉得自己“逆生长”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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