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郑润良《贵州民族报》“小说快评”专栏文章:宿命的写作
(2015-01-31 00:4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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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集《刘晓东》由三部中篇小说《等深》、《而黑夜已至》、《所有路的尽头》构成。弋舟将这三部作品作为一个系列来进行构思、创作。这些作品分别登上了“中国小说学会年度排行榜”、“当代中国文学最新作品排行榜”,并被誉为“2012-2014中国中篇小说的重要收获”。这绝非过誉,这三部作品自有其不可替代的分量。
这三部作品中我最早读到的作品是刊载于《中篇小说选刊》2014年增刊第一期的《所有路的尽头》。这部小说试图为我们梳理这个时代延至八十年代的一条重要的精神脉流。刘晓东、邢志平、丁瞳、尹彧都是活在八十年代的人,他们在新的“物神”时代成了不同程度的抑郁症患者,其中最严重的当然是坠楼自杀的邢志平。虽然在物质意义上可能混得不错,但在内心中却都自认为失败者、孤独者。他们与繁华时代的距离传达了内心的质疑与困惑。
在这部作品之前,除了宁肯的《沉默之门》、《天·藏》等长篇作品,我还没有读到一位当代作家以中篇小说的形式表达自己对八十年代以来的历史及知识分子精神状况的总体观照。当代历史的文学叙述事实上充满了断裂与空白。这种断裂与空白遮蔽了历史转折的关节点,影响了我们对于当代历史的总体判断。这种断裂与空白召唤步入不惑之年的弋舟面对这一课题,这种写作因此成为一种宿命的写作。
应该承认,70后作家的历史感比起前辈要弱化很多,但我相信这种状况从弋舟2012年发表的《等深》开始,得到了改观。从这部作品开始,70后作家开始反思这一代人的历史,在“以整全的视野来关照时代大气质之下的个体悲欢”时找到了自己写作的宿命,那就是为一代人寻求他们的来处和去处,在历史脉络的梳理中写出这一代人的完整的故事,绘就他们的精神画像。
《所有路的尽头》表现陷落于八十年代理想主义氛围的邢志平等人因为日益加重的孤独、抑郁、不适、自罪感而走到了路的尽头,选择了自戕之路。在《而黑夜已至》中,男主人公——政法大学教授刘晓东虽然罹患抑郁症这一时代病症,并且清醒地看到自己始终置身于一个欲望化的世界:刘晓东自己可以和儿子的小提琴教师上床;亿万富翁宋朗可以让自己的手下去顶罪;外表甜美的少女徐果可以利用别人内心的罅隙去布局勒索。但是,这个世界依然是有希望的,刘晓东的抑郁症说明了他对这个世界的严重不适;亿万富翁宋朗也有自罪感。只要有反省,那么未来还是可能改观的。刘晓东每天都用手机拍夜晚的立交桥照片放在微博上,日复一日,坚持同一角度,坚持同一时间段,坚持只配同样的一句话:而黑夜已至。发微博本来说明他仍然有与世界、与他人交流的愿望,但这种呆板的图文形式表明了他的抑郁、封闭与孤独。而小说结尾,经历了徐果敲诈、意外死亡,宋朗忏悔等一系列事件后,刘晓东意识到自己不能沉浸在自罪与抑郁里,他应该有所行动,“我在晨光里摸起了手机,对着一片灰白的虚空拍照。镜头里没有焦点,我的手也在颤抖不已。我把这团白光发在微博上,写下:黎明将近。”虽然是“灰白”,是“虚空”,但毕竟是“晨光”,代表了“黎明”的到来。
如果说《而黑夜已至》中的自我救赎还是“焦点不明”、暧昧不清的,那么《等深》则通过一个少年的勇敢举动宣示了一种行动和敢于担当的姿态。《等深》写了两代人。老的一代基本已经沉沦,但都无法摆脱八十年代作为一个参照系的存在提醒他们当下生活的粗鄙与意义缺失,这依然是一种深刻的自罪意识。刘晓东一直猜想茉莉的儿子会在十四周岁生日之前向母亲的情人动手以规避法律的惩罚,但他发现自己错了,男孩选择在生日之后动手。在新一代身上,这种敢作敢当的气质无疑是非常宝贵的,它提示我们对于过往的时代不仅要有“等深”的反思,更要有“等深”的振作、担当与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