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契诃夫: 读了他的作品,脑海中总不能不泛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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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知识分子,不论醉生梦死还是有所追求,
读了他的作品,脑海中总不能不泛起波澜
原载:《新快报》2014年11月15日第A2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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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诃夫 |
契诃夫不仅是杰出的短篇小说家,也是现代戏剧的开创者,莎士比亚之后的第一人。今年适逢契诃夫逝世110周年,上海译文出版社日前推出《契诃夫戏剧全集》(总四卷),收录契诃夫一生创作的17个剧本,总53万字,这是契诃夫戏剧在国内首次以“全集”形式呈现。
《契诃夫戏剧全集》的责编陈飞雪说,人们都知道契诃夫是短篇小说大师,对他在戏剧方面的成就却罕有知悉。由于大陆迄今没有一家出版机构完整地出版过契诃夫戏剧,我们就有了“填补空白”的构想。“去年我在上海观看知名俄罗斯导演阿道夫·沙彼罗执导的《万尼亚舅舅》之后,更加坚定地要把这件事付诸实施。”
四卷全集收录了焦菊隐、李健吾、童道明三位译者的权威译本。焦菊隐译本包括《海鸥》《伊万诺夫》《樱桃园》《三姊妹》《万尼亚舅舅》等五部契诃夫最为著名的代表作。焦菊隐是北京人艺的开创者,也是北京人艺整体艺术风格的奠基者之一,他既是舞台实践家,又是翻译家,译本兼顾了舞台的特点。全集收入的李健吾《契诃夫独幕剧集》,是契诃夫独幕剧最全面也最珍贵的译本,自上世纪40年代后即已绝版。童道明的《没有父亲的人》和《林妖》两部早期戏剧则补充了契诃夫戏剧译介的遗漏。《没有父亲的人》其实很早就在欧洲上演,是契诃夫戏剧的处女作。《林妖》则是《万尼亚舅舅》的前身,从中可以看出契诃夫的创作是如何渐渐成熟起来的。
对了,善良。我也常常说起契诃夫的善良,把他连同着我们的曹禺一起说。他们作品中的诗意是从恻隐之心里流淌出来的。我相信作家高出一筹的才华,需要高出一筹的道德力量来支撑。
我牢记着曹禺在《雷雨》序言中的一句话:“我怀着悲悯的心来写剧中人物的挣扎。”爱伦堡在《重读契诃夫》中说:人道主义’一词像很多其他词语一样面临着贬值的尴尬,人们那么经常地说这个词,让它失去了自己的价值。真的,如果人们把19世纪俄国文学定性为人道主义的文学,那么我把契诃夫称作人道主义作家,便不会让读者感到惊奇。然而,契诃夫恰好比19世纪的很多伟大作家更担当得起人道主义者这个称谓。”
当年有人写信问契诃夫:“现在俄国人最希望什么?”契诃夫回答说:“现在俄国人最希望的是希望。”善良的人道主义者希冀着美好的明天。
契诃夫三十八岁时与奥尔嘉相爱,那时奥尔嘉二十九岁,是莫斯科艺术剧院的演员。当时契诃夫身患严重的肺结核,医生警告他:你是病人,不能住在阴湿寒冷的莫斯科,必须变换环境。于是,他选取了南方紧邻黑海、气候相对温暖、地处克里米亚半岛的雅尔塔定居,那里有温煦的阳光,蔚蓝的海水,清新、湿润的空气。此前,契诃夫与彼得堡的出版商马克斯签订了一份合同,卖出了自己作品的全部版权,换得七万五千卢布,他用这笔钱在雅尔塔附近买下一块地,建造了自己的房子。那么,奥尔嘉呢?由于契诃夫的极力阻止,只好留在莫斯科大剧院,完成一场又一场的舞台演出,默默地忍受着别离之苦。
六年间,他们留下的情书多达八百多封。其中有这样的语句:“我最尊贵的女演员:我人在雅尔塔,我的监狱(他把自己的白色别墅,称作“白色的监狱”)。冷酷的风正吹着,海浪翻滚,船只停止了运行,人们都快被淹死了。你走之后的世界,糟透了……”
契诃夫辞世后,美国剧作家卡罗·罗卡摩拉以《情书》为题,别出心裁地将八百多封“两地书”串联起来,编织成一部话剧,通过契诃夫生命中重要的关节点和情感起伏,表现“一个剧作家的爱与死”——爱情从莫斯科开始,到他终止生命的德国巴登韦勒结束。这是关于爱情、关于病痛、关于等待、关于思念的温馨作品。
这部剧作,2003年曾被世界剧场大师彼得·布鲁克搬上了舞台,我在沈阳看到过由赖声川翻译并导演的《让我牵着你的手……》。此语英文为“将你的手放在我的手心”,出自契诃夫写给妻子的情书,是《情书》全剧的第一句台词,也是剧作家死在爱人的怀中、全剧结束时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创作
他这样做,当然是由于病弱之躯确实承受不了频繁的接待。另一个原因也是主要的——创作是羞涩的,比别人表现得更突出。他从凌晨到深夜都是手不停笔,奋力创作。他反复强调,如果不写作,不经常处于那种能打开眼界的气氛里,那么,即使他所罗门王的聪明,也会感到自己是空虚和无能的。
他那优美而略带忧郁的双眼,总是沉重而苍凉地观望着周遭的一切。由于生活经历的特殊和精神上的抑郁,他在作品中较少直接表现美好和愉快,往往笼罩着一层阴郁的氛围。《天边外的契诃夫》一文中指出:“契诃夫的剧本里,有那么多惆怅、失望、痛苦,有灰色的卑微的生活,有焦虑的无奈的停滞,有永远无法抵达的梦想,有人失去了一切,有人浪费了一生,有人杀人,有人自杀,那为什么它们还是‘喜剧’?”“契诃夫嘲笑人类,因为他们软弱、自私、虚荣、吝啬、幼稚、世故,他们困在自我的迷宫里,每个人都徒有梦想,却都因个人的局限,无法成为自身想象或者期望的人”。
对于自己作品中的人物,他是个纤细入微的心理医生,是铁面严酷的审判者。他的代表作《变色龙》和《套中人》塑造了见风使舵、善于变色和因循守旧、害怕变革者的典型;又以充满同情的笔触描绘了横遭掠夺的农民的悲苦生活;特别重要的是他剖析了知识分子的灵魂,反映出他们的软弱。茅盾先生说过:“本世纪的青年知识分子,不论是醉生梦死的,还是有所追求的,读了契诃夫的作品,他的脑子里总是不能不泛起波澜”,“因为契诃夫剥露了知识分子的内心世界,指着他们的鼻子问道:你洁身自好就能认为在你眼前进行的罪恶你可以不负责吗?你敢说你不是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