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独》是怎样一炮而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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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孤独》是怎样一炮而红的
马尔克斯:感恩启蒙师——外婆
加西亚·马尔克斯1927年3月6日上午9点出生在加勒比海哥伦比亚阿拉卡塔卡那座小镇上,那天是礼拜六,外面又热又湿,因为一场暴风雨正朝海边逼近。
加西亚·马尔克斯在阿拉卡塔卡外祖父母的大屋里度过了他一生中最初的八年时光。
外婆与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关系极为亲密,从她那里作家才学到了讲故事的艺术。外婆能讲述令人震惊的故事,但她自己又若无其事。孩提时的加西亚·马尔克斯习惯了她的讲述方式,但他当时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等他后来知道讲故事是他一生中的最大乐事,而且希望以此为生之后,才知道这其中的玄妙所在。加西亚·马尔克斯在忆起外祖母伊瓜兰·科特斯时说:“最重要的是她的面部表情。她讲故事,大家都感到惊讶,但她自己的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过去我尝试撰写《百年孤独》,我用力讲述故事,但自己并不相信。我发现,我要做的是,自己先相信故事,然后再用我外祖母的方式讲述出来:不动声色。”因为外祖母,他才刻画出乌苏拉·伊瓜兰。在他的作品里,外祖母大概是最重要的女性人物,构成了作品的引力。外祖母讲故事以夸张为要,后来作为叙事者,加西亚·马尔克斯以娴熟的技能运用了这一技巧:“比如,如果你说天上有三头大象在飞翔,人们不会相信你。但是,要是你说天上有四百二十五头大象在飞翔,人们大概就信你的话。”
后来加西亚·马尔克斯对朋友曼多萨说:“奇怪的是,我希望像外祖父——现实、勇敢、平安,但我无法抵挡诱惑,还是朝外祖母的领地窥视。”在加西亚·马尔克斯成长的过程中,他与女人的关系格外重要。在《活着为了讲故事》里,他写道:“我相信,我的天性和我的思维方式与家庭里的女人有关,与童年众多照顾我的女人有关。她们性格刚强,心肠柔软,她们以大地天堂那自然的特点对待我。”
在1983年12月21日发表的《归根之旅》里,加西亚·马尔克斯写道:“历史上有众多一流作家和二流作家,与他们相反,我从未把我出生并最早在里面生活八年的小镇理想化。我对那些时光的记忆——对此我已经重复多次——是最为清晰、最为真实的,逝去的时光依稀可见,仿佛就在昨天,不仅是每座房屋的外表留在我的脑海里,而且,连我童年时房子上并不存在的裂痕也浮现出来。”
《百年孤独》手稿差点丢失
在《百年孤独》 的最后一章里,加西亚·马尔克斯说:“我是自得其乐。十八个月的困守就要结束,此时小说写得很顺手,我感到谁也拦不下来,我要怎么写就怎么写,这部作品一定要以好大的乐子结尾才行,因为,不然的话,这将是一部让人很伤心的小说。”
虽然灵感中充满了浪漫的倾向,但真要为叙述找到一个合适的音调却是一个挑战。伊比利亚采访者米格伊尔·菲尔南德斯-贝尔米约对加西亚·马尔克斯说,“就提高你的语言来说,你必定要下一番功夫才行,因为在《百年孤独》里,你驾驭文字的能力实在是出神入化。”加西亚·马尔克斯回答说,小说的风格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我外祖母就这么说话。我试图找到适合这部小说的语言,后来想起外祖母给我讲那些能吓死人的故事,但她依然若无其事,仿佛是她亲眼所见。”
托马斯·艾洛伊·马丁内斯是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朋友、阿根廷著名记者,以其小说《圣伊维塔》闻名,根据他的说法,加西亚·马尔克斯卖掉了一台食品加工器,“他最珍视这件结婚礼物,之后才凑足了邮资,把这五百页的小说从墨西哥邮到布宜诺斯艾利斯”。不过,如果说加西亚·马尔克斯手里的钱刚刚够邮送一部手稿的话,那这又与事实相矛盾,根据戈尔曼·巴尔加斯·坎蒂洛和阿尔方索·富恩梅耶的说法,书稿完成之后,加西亚·马尔克斯给巴兰基亚社的朋友们邮了一部。手稿先邮到巴尔加斯·坎提洛手里,加西亚·马尔克斯提出请求:“我让你告诉我,我把现实生活中的人写进小说了,对此你们是怎么看的。你们二人读完之后,找阿尔方索谈谈,然后把结果告诉我。”根据赫里伯托·菲奥里洛的说法,二人的答复是,能成为最后那些布恩迪亚的朋友,他们很高兴。
《百年孤独》原稿有几部?显然有四部。在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文章《一部手稿的文学之旅》里,他说,他和梅赛德斯送到邮局的那部手稿有五百九十页,是双倍行距打出来的。他用的纸张是“普通的”。他特别指出,他们把原稿邮出去了。邮资八十二比索,但夫妻二人手里仅有四十三比索。他们把包好的邮包再次打开,将手稿分成两份,先把其中的一半邮走了。之后他们来到一家典当行。他们想把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打字机押在店里,但又改变了主意,因为打字机还能为他们赚钱。于是他们把家用电器卖了一些,之后返回邮局,把剩下的那半部手稿邮往布宜诺斯艾利斯。
在那四部书稿里,姆蒂斯读的是原稿,就是加西亚·马尔克斯一分为二、寄往阿根廷的那一部。姆帝斯手里另外还有一部,之后不久他将这一部带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第三部书稿在加西亚·马尔克斯那些墨西哥朋友里传阅,第四部邮到了巴兰基亚,阅读这部文稿的人是阿尔方索·富恩梅耶、戈尔曼·巴尔加斯和阿尔瓦洛·萨姆迪奥。根据加西亚·马尔克斯的说法,萨姆迪奥的女儿帕特里夏把这部文稿当成了宝贝。综合不同的说法,这第四部文稿才是唯一流传下来的。
其他三部已经不复存在,而且连校样也没有保存下来。
与南美洲出版社的关系早在1966年就建立起来了。路易斯·哈斯和芭芭拉·多曼为他们的著作《进入主流》采访过加西亚·马尔克斯,他们向弗朗西斯科·普鲁亚推荐了加西亚·马尔克斯。马尔克斯接到普鲁亚的来信,请他允许再版早期作品。加西亚·马尔克斯回复说,再版一事,他已经安排时代出版社代办,但他把正在撰写的另一部小说送给了普鲁亚。
总之,因为眼下手稿已经送到他人手里,所以他和梅赛德斯自然是如释重负,但不确定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梅赛德斯无法断定,小说写得到底怎样,丈夫闭门不出的那些个月份能不能有所回报。因为一连两周夫妻二人没得到任何消息。书稿会不会邮丢了?
这部小说的出版经历了一番周折。洛萨达出版社退稿。文学爆炸教父卡洛斯·巴拉尔将书稿推到一边。巴拉尔发现了巴尔加斯·略萨和加布里亚·因方特,通过他们二人巴拉尔很容易就能接触加西亚·马尔克斯。巴拉尔没能发现《百年孤独》,为此他感到愧疚。后来他解释说,手稿送达之后他在外面旅行,结果被他的员工退了稿,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抢回小说;此时南美洲出版社已经将书稿送进了印刷厂。
《百年孤独》是怎样一炮而红的
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小说从其自身来说,确实有着无穷的魅力。将近1967年4月中旬,南美洲出版社的弗朗西斯科·普鲁亚在电话里用“兴奋的语调”告诉托马斯·马蒂尼斯,请他赶紧到他家里读一部奇书。普鲁亚说:“令人为之一振——用西班牙语说就是delirante——我说不好这位作家是天才还是疯子。”多年之后马蒂尼斯回忆说,那一天大雨滂沱,“在普鲁亚住所外面的人行道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我怕滑倒,结果浑身淋得湿漉漉的。从公寓入口到工作室,好长的通道上摆着一卷卷的稿纸,好像是为客人擦鞋准备的,这正是我做的:我踏在稿纸上。这些稿纸是 《百年孤独》的原稿,读完原稿兴奋不已的普鲁亚把稿子留在过道上。幸运的是,脚印并没有掩盖哪怕一句句子,加西亚·马尔克斯的读者们还在继续以执著的态度复述这些句子,仿佛是祈祷词。”
马蒂尼斯回忆说,次日他和普鲁亚邀请加西亚·马尔克斯来布宜诺斯艾利斯,担任南美洲出版社和周刊《第一版》的三人评委之一,评选一年一次的文学奖,评奖一事由马蒂尼斯负责。《第一版》在6月号的封面上刊发了《百年孤独》的消息。有趣的是,上面的文字把这部作品称为“la gran novela de América”,美洲的一部伟大小说——不是拉丁美洲的一部伟大小说,而是美洲的一部伟大小说,虽然各国的语言有所不同。封面文字是马蒂尼斯亲手写下的,在热情洋溢的评论里,大概这是最早的或最早的之一。
1967年5月30日第一次印刷,阿根廷塔里莱斯格拉菲科斯印刷公司,阿尔西纳大街二千零四十九号,布宜诺斯艾利斯。数日之后,小说出现在城内的书店里和每个角落的报亭里。《百年孤独》 与艾米西和米诺托洛出版社出版的作品摆放在一起,南美洲出版社与这两家出版社有联合发行业务。出版社没有进行任何宣传,所以这部小说能顿时成功就更令人感到震惊。
出版日定在5月30日,但加西亚·马尔克斯请他的画家朋友文森特·卢霍设计的封面没能赶上。卢霍的设计与第一版的封面和之后外国出版的封面形成鲜明的对照,1970年美国的英语版也不例外。他们设计的封面大绿大黄,凸显出丛林中的一艘沉船,再不就是五花八门的鹦鹉、妓女和将军。这种设计为小说赢得了市场——尤其是适合欧洲读者的口味——折射出文学爆炸的主题。
一次次拖延之后,小说的出版日重新定在6月5日星期一。
《百年孤独》第一周销售八百册,根据马蒂尼斯的说法,不知名的作家能把小说卖到这个份上已是出人意料。接下来的一周数字增长三倍,这主要是因为 《第一版》在封面上的推荐。前两次印刷了一万一千册左右,一个月内销售一空。等加西亚·马尔克斯赶到布宜诺斯艾利斯之后,他的小说已连续一个半月排在畅销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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