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未醒——衡阳周氏家族案旁听记（六）

零、絮叨

今天法庭继续就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由公诉人、辩护人向被告人发问。

早上进入法庭之后，我很愕然，因为旁听人员的数量远远超乎我的想象，能容纳近四百人的法庭，上座率几乎有百分之七十。在律师发问和被告人回答的时候，很多扎堆坐的旁听人员不时默契的发出很吵的嗤笑声，似乎还有不耐烦的嘘声。

于是，我很困惑。

后面，听律师们说，他们进入法庭的时候，看到一辆大巴上下来了一车警察，都坐到了旁听席上，据了解是来自湖南各个公安部门的。

首先，我觉得，公检法的人员多多旁听这样的庭审，是很有利于推动法治进步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让他们更加警醒并在今后办案过程中更为守法规范。其次，我也希望他们今后更加尊重法庭。

一、如梦未醒

“我现在坐了两年多牢了，我还像做梦一样，都不知道罪名是怎么来的。”

经过了一个上午的发问，端坐在被告人席上的周Y飞仰着头，喃喃的回答辩护人，声音恍惚而又疲惫。一朝沦为阶下囚，前系创业成功的企业家、市人大代表的他，在面对专案组网罗的众多罪名时，是多么的震惊和激愤，在毒打酷刑之下，又是何等的痛苦和绝望！

2012年11月16号到11月28号，这对周Y飞来说，是如跗骨之蛆、在每个深夜里纠缠不休的噩梦。那时他第一次被“1.18专案组”的办案人员从看守所提外审到衡阳市戒毒中心，遭受了整整十三天的残酷刑讯，出来时已是遍体鳞伤。

办案人员用手铐把他吊到窗子上面，一吊就是五六个小时，还用绳子绑着他的脚镣让悬空的他荡来荡去。这种酷刑被办案人员戏称为“吊死猪”。他每天都受此吊刑，到外提结束共被“吊死猪”近二十次。

办案人员也经常把他强行按在审讯椅上，在椅背上用绷带将他双手手腕反绑，使劲拉挂在防盗窗上，每次持续数小时。这种酷刑被叫做“开飞机”。

“背宝剑”这种酷刑在同发生在湖南的刘义柏涉黑案里出现过，这次也被用在了周Y飞的身上。办案人员把他固定在椅子上，让他一只手从脖子上折过去，另一只手从腋下反上来，然后用手铐将其双手反铐，在手下拼命塞东西，让他双臂和手腕被撑得撕心裂肺的疼。他每次“背宝剑”的时间都长达七八小时。

办案人员还让他“坐老虎凳”，即将他固定在审讯椅上，双手反绑在椅背后，让他一只脚架在前面的凳子上，另一只脚的脚踝捆在下面的椅子腿上，然后办案人员拼命往凳子上的脚下面塞东西，使得他的韧带紧绷至快要断裂、疼痛难忍。同时，办案人员还用书垫在周Y飞的脚上和身上，然后用粗木棍狠狠的打，期间打断了好几根木棍。

这13天里，周Y飞在剧烈的肉体疼痛下，还不得不忍饥受渴、饱受极度缺乏睡眠的精神折磨。办案人员每天最多让他吃一顿饭，有时三四天才给一碗方便面，看着他嘴巴干得不行了，才给一点水喝；整个刑讯期间他只被允许睡了三四回，每次仅两三个小时，然后就被强行弄醒继续刑讯。最后他被折磨得大小便失禁，精神几乎崩溃。

“除了上厕所吃饭睡觉以外，其他时间都在刑讯。”他在会见律师时哽咽着说。

周Y飞在整个侦查期间，总共被提外审四次，外提总时长二十五天。

生不如死这个词，吐出来就是一种沉重。

二、保不住的人大代表

由于周Y飞在被捕前系衡阳市人大代表，故辩护人询问他被逮捕时有没有经过人大主席团的批准。周Y飞说他被逼辞去了人大代表的职务。以下是部分有关发问：

辩护人：“你在回答你是否人大代表时，你说你涉嫌犯罪后提出了终止人大代表的请求，现在已经不是人大代表，那你是什么时候提出的请求？”

周Y飞:“2012年11月10号左右，当时纪委的领导在做我的工作，有两三个晚上我没睡觉，都在想这个事情。他们说反正你现在都弄成这个样子了，你辞不辞都是一个下场。我是2012年11月12号左右辞的，11月16号被羁押的，当时他们没办羁押手续，17号被宣布逮捕的。”

辩护人：“我看了相关证据，你是24号才被批准辞去人大代表职务的，所以他们对你的逮捕是违法的。”

三、又一个控诉

被告人周Z奇当庭要求法庭对他做伤情鉴定。他说：“当时办案单位从10月27号把我抓进来，11月7号到9号凌晨在白沙洲戒毒中心把我刑讯逼供，说我是最后一个被提审的，周F毅都招了，蒋F林都招了，就剩我一个了……我现在腰部和背上都被打得拱起来了，我要求法庭对我做鉴定。”

在周Z奇之后，被告人曹H谷接受了发问。今天庭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