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新作:邱华栋全新小说集《哈瓦那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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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作家邱华栋
全新小说集
全球视野×文学历险×华人故事
新一代世界公民从这里出发
去发现属于自己的星辰大海
《哈瓦那波浪》
邱华栋/著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21年10月出版
本书是著名作家邱华栋的最新小说集。用一句话来说,它讲述的故事是:“如何在太平洋潜水、去澳大利亚抓鳄鱼、攀登喀喇昆仑山西段的雪峰、到古巴冲浪、在圣保罗下雨天解救被绑架者、穿越欧亚大陆的看云旅行、品赏法国波尔多的绝望之旅、直到冰岛尽头的徒步旅行和前往肯尼亚山国家公园寻找一个男人!”
阳刚雄浑的气息,地理意义的探险,人文意义的回归,生死情义的罗曼蒂克与扶弱抑强的勇气正义,邱华栋的小说集《哈瓦那波浪》,彰显出浪漫主义文学的迷人气质。
《哈瓦那波浪》后记
文/邱华栋
我喜欢看地图,各种地图。每到一处,一定要找到当地的地图,按图索骥,找到所在的位置,以及要去的地方,把地图留存下来。这样就有了很多幅地图。有了地图,就很难迷路。坐在长途旅行的飞机上,我不爱看电影,眼前的小屏幕常常被我设定成航路图,可以随时在阅读书籍的过程中,抬头看看我乘坐的飞机飞到了哪里。因此,只要是我飞经的路途,航路下面经过的大地、山川、城市,我总是能够回忆起来,在我的记忆里成为内容丰富的路线。
我也爱看地图集,这些年,我搜集了不少有关地图的书。比如《泰晤士世界历史地图集》《古代世界历史地图集》《改变世界历史的一百幅地图》《地图之王——追溯世界的原貌》《谁在地球的另一面:从古代海图看世界》《中外古地图中的东海和南海》《失落的疆域——清代边界变迁条约地图》,等等,有几十种。这些地图能够把我带到很远的地方,带到时间和历史的深处,让我发现、揣摩、想象到一般人很难体会的关于历史地理、时空交错的那种有趣和生动的场景。
我还喜欢摆弄自己的几个地球仪。这几个地球仪,有大的,也有小的,有三维的,还有通电后通体发亮的。把玩儿地球仪有一种“小小寰球,尽在手中”的踏实感,一球在前,地球全览,地球仪真是个好东西。
写这本小说集之前,我常常把玩地球仪,把地球仪使劲一点,它就开始转动起来,我的手指又一戳,停!地球仪停下来了,我看看我指的是哪些个地方。就这样,我点了九次。我一看,这九个地方,在地球仪上显示的是太平洋、澳大利亚、中亚、古巴、巴西、俄罗斯、东非、法国、冰岛。
我就想,我能写写这些地方的中国人的故事吗?这些地方,我大部分都去过,在这些地方,我碰见了一些有趣的华人,他们拥有自己独特的故事。我应该可以写写在这些地方的人的精彩故事。
现代世界交通工具的发达,能够让人到达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包括那人迹罕至的生物圈之外。大洋之下,冰原之上,沼泽之中,大河之里,江湖之内,雪峰之顶,人都能够抵达。只要是你想去,物质条件具备,各类交通手段就能帮助你到达那里。
我先写了这本书里的《唯有大海不悲伤》。写这篇小说也有一些动因。近些年,我也常常听到朋友中间,有些人的生活中,总是有大大小小的缺失。比如,有一个朋友的独子,留学归来正待结婚,却因病忽然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悲伤。还有一个朋友的孩子,年仅十岁,不慎溺水死亡。朋友痛失自己的孩子,夫妻俩陷入了困顿和悲伤,婚姻关系也岌岌可危。常常是突发的生活变故造成了巨大痛苦,要一个人、一个家庭去承受和化解。那么,他们如何承担这悲伤,重新获得生活的勇气和信心呢?如何获得自我救赎,继续生活下去?我就站在这些情景下,去想象他们面对的境遇,以及内心里要承受的东西。化解痛苦,这是任何豪言壮语无法起作用的,只能是一个个的个体生命,去承受生活的突如其来的变故。
在《唯有大海不悲伤》中,小说的主人公遭遇了丧子之痛,最后,他通过在太平洋几个地点、在几个夏季的潜水运动,逐渐获得了救赎和生活下去的力量。
这篇小说发表之后,有朋友问我,你啥时候学会了自由潜水啊?其实,我顶多会简单的浮潜。我是不会自由潜水的。但我爱看关于海洋的纪录片。中央九频道播放了多部关于海洋的纪录片,如《海洋》《蓝色星球》《加拉帕戈斯群岛》,等等,我都看了好几遍,对海洋里的各种生物了解很多,常常是一边看,一边用文学语言去描述我看到的片段。此外,《美国国家地理》和《中国国家地理》中也有很多关于海洋的文章,都成为了我写作这篇小说的材料支撑。
我也觉得,作为一个小说家,必须对读者尊重、友好和负责。人家花自己宝贵的时间来阅读你写的一篇小说,你又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我要在小说里增加一些知识、经验和材料,比如潜水的知识。这就使小说带着新颖感,还有知识化的效果。毕竟大部分人都生活在陆地上,很难去太平洋上进行自由潜水。小说也就变得有趣和好看起来。
《鳄鱼猎人》的写作念头,我在很多年以前就萌发了。我曾经去过几次澳大利亚,也接触了一些在澳大利亚生活的华人。他们各有各的精彩故事。华人在澳大利亚的历史和现实的处境,也有很大的变化,比如,淘金的近代华人、改革开放后前往澳大利亚的华人和二十一世纪去澳洲的新华人的生存景象都不一样,一代代华人演绎出了各自精彩的故事。我写成了这篇抓鳄鱼的小说。
但对如何在小说里呈现抓捕一条鳄鱼,我自己也颇费踌躇,没有把握。好在小说家都有想象力,再说了,我虽然见过鳄鱼,可如何抓捕一条鳄鱼,我就不知道了。我咨询过一些朋友,没人告诉我怎么抓一条鳄鱼。大家都没有干过这个危险的事情。最后说,“你就自己想象呗”。那么好了,抓捕一条白化鳄鱼,和这篇小说的主人公帮助澳大利亚警方抓获一个白人罪犯——他强奸并杀害了一个中国姑娘,有着象征和同构的关系。小说中,两个夏天,同时进行两条时间线索的并置,取得了对照的效果。
《鹰的阴影》讲述了两个登山爱好者在中亚的雪峰上攀登的故事。我出生在天山脚下,小时候出了家门,往远处一望,就能看见海拔5445米高的天山主峰博格达峰,那冰雪覆盖的巍峨的样子。我还跟着父亲的筑路工程队,到达过塔什库尔干,在那座石头城里眺望过附近那些高大的群峰,受到很大的震撼。后来坐飞机,飞越了不少雪山。
那么登山运动则是一种极限运动。现在,最顶级的登山家,要有14+7+2的履历才是最完美的。什么是14+7+2?那就是,登顶地球上一共十四座海拔八千米以上的高峰,然后,再登顶地球上七大洲的最高峰,最后是抵达南极和北极两个地球上的极点。这就是14+7+2的意思。
中国深圳一位叫作张梁的普通人,就完成了这一壮举。关于他的情况,《中国国家地理》2018年第八期有专门的报道。全世界完成14+7+2的人只有几十个,可见这一极限运动的实现之难。写这篇小说时,灵感、材料就这么以我曾经取得的知识点,见到的人和事,看到的一则新闻报道——几年前,有中国登山家在新疆西南部登山过程中,被武装分子绑架袭击死亡的事件——这些就构成了我的小说壮丽、丰厚、有趣的架构和内容了。
我的这个系列小说一共有九篇,每一篇的篇幅在长短篇到短中篇之间,也就是说,在一万字到三万字之间。上面说到的三篇小说《唯有大海不悲伤》《鳄鱼猎人》《鹰的阴影》分别发表在《人民文学》、《十月》和《长江文艺》杂志,2019年4月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以《唯有大海不悲伤》为书名,先行结集出版。
还有三篇,《望云而行》、《冰岛的尽头》和《河马按摩师》,分别发表在《十月》、《作家》和《作品》杂志上,读者有兴趣的话,可以关注一下。
发表在《芳草》2020年第六期有三篇,《普罗旺斯晚霞》《圣保罗在下雨》《哈瓦那波浪》也是这个系列小说的一部分。
我写小说,往往由一个很小的灵感或者细节延展开来。《普罗旺斯晚霞》这篇小说,缘起于很多年以前,我在法国南部的一次旅行,我记得,那天,我从一个法国画家的画展上出来,正巧看到了普罗旺斯的晚霞,非常灿烂夺目,这个景象一直在我的脑海里萦绕,并最终变成了我这篇小说的题目。
《哈瓦那波浪》的写作缘起,是某年我出访古巴的时候,不经意地在酒店大堂咖啡厅里,看见一个表情忧郁的华裔少年,一个人坐在那里的样子。他的孤单和忧郁让我记忆深刻。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将要到哪里去。
后来,我在面对古巴的一个风平浪静、碧空如洗的海湾白沙滩的时候,想象着这里应该有一场冲浪的比赛。实际上那个海湾平时并没有适合冲浪的条件,我在小说里完成了它。这篇小说我本来还想写得更充分一些,比如,我了解了翼装飞行运动的细节,我一开始想把这篇小说写成男女主人公分别进行冲浪和翼装飞行运动,同时与对方的心理交流,最终,我只写了男主人公的冲浪这一条线。
《圣保罗在下雨》的缘起,是有一年在圣保罗上空,我乘坐的飞机即将降落的时候,看到的一场雨。这场雨,让整座城市都在雨幕中,成为我记忆中的雨之城。巴西是一个充满希望也充满矛盾的国家,在圣保罗、里约热内卢和巴西利亚的旅行,让我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从上述的九篇小说可以看到,对于我来说,每一篇小说的触发点,都是由一个很小的感觉、印象,逐渐地被我的经验和想象扩展、填充起来,成为一篇篇小说的。从十五六岁开始写小说到现在,我也写了三十年了。继续写,我还能超越自己吗?我经常问我自己。在题材上我还能出新,在表现手法上,我的技巧更加纯熟,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也更加深刻。所以,这组小说的完成,让我更有信心了。
小说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它的完成,是灵感和构思的一次次的釉变。它常常会变成与我最开始的构思完全不一样的结果。这九篇小说的主人公,他们都有自己生活中的缺失和困难,也有强大的生存希望和勇气。他们活动在地球上的各个地方。如果转动地球仪,去寻找我的小说主人公所活动的场所,会有很有趣的发现。
要简约讲明白这个系列小说写的是什么,题目可以变成:
“如何在太平洋潜水、去澳大利亚抓鳄鱼、攀登喀喇昆仑山西段的雪峰、到古巴冲浪、在圣保罗下雨天解救被绑架者、穿越欧亚大陆的看云旅行、品赏法国红酒的绝望之旅、直到冰岛尽头的徒步旅行和前往肯尼亚山国家公园寻找一个男人!”
这也正是我写这一组小说要形成的一个效果,那就是,在全球化的时代里,中国人或华人的故事,本来就非常精彩。

邱华栋,当代作家,1969年生于新疆,祖籍河南西峡。现任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著有长篇小说《夜晚的诺言》《白昼的喘息》《正午的供词》《花儿与黎明》《教授的黄昏》《单筒望远镜》《骑飞鱼的人》《贾奈达之城》《时间的囚徒》《长生》等12部,中篇小说《手上的星光》《环境戏剧人》等32部,系列短篇小说《社区人》《时装人》《十一种想象》《十三种情态》等180多篇。共出版有小说、电影和建筑评论集、散文随笔集、游记、诗集等各类单行本100多种。多部作品被翻译成日文、韩文、英文、德文、意大利文、法文和越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