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百度首页推送的一组由日本摄影师Hiroji Kubota拍摄的八十年代的中国。我存下了其中的一张，拍摄于四川万县。

    这是我幼年记忆中老家的样子。雾气中铁灰色的码头，从河边走上去必经陡峭的石阶。渡轮正在横渡江面，岸边泊着等待出发的客船，再远一点，有艘小过河船连接了此岸与冲积而成的河心小岛，农人挑着菜从岛上而来，卖了菜，又收粪回去浇灌。狭窄的船舱，桶里的粪水惊心动魄地晃荡，头裹白毛巾的老乡慢悠悠地掏出一颗卷好的叶子烟点上，哗啦——船夫用力撑杆，河水一浪一浪几乎要漫过船舷……

    我小时候很喜欢坐那船，也喜欢坐渡轮。渡轮必须是假期里在乘车去别的城市时才有机会坐的，而过河船的费用似乎需要五毛钱，我不常有那样的零花，于是春末夏初的时候，也会和小伙伴挑了最浅的一段赤脚淌过河去。河心岛上农人种了大片田地，响晴的日子里，油菜花还有些没谢完。

    因为慢，也因为陆上交通的发展，稍远距离的客船渐渐歇业，靠在岸边慢慢爬满锈迹。枯水季节，河岸上成了精明的生意人开茶馆和露天卡拉OK的好地方。又过了些年，有人将旧船买下装修一番，就地搞起了吃鱼的馆子，一时非常火爆。渡轮还在默默工作，那时我所住的地方离长江不远，偶有一两声汽笛苍苍茫茫传来，我总抬头四顾，像听到了谁的召唤。

    这几年长江大桥终于修起来，却很少再去江边，方便了，却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