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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酉沈熹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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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想冬天

(2011-11-29 21:07:31)
标签:

杂谈

分类: 日夜有所思

 

  怀想冬天






下午有点变天,窗户忘关了,注意到的时候,窗帘已经悄悄地被风鼓胀成了大肚子。大肚子落下的阴影,将房间里的光拢得一熄一熄的。我靠在床上看书,没头没脑地想念起老家的冬天来。

老家的冬天决然没有这样惬意的下午,因为冷。然而也因为冷,老家的冬一旦惬意起来,很多好处是在这阳光普照的云南再难体验到的。我常常遗憾自己没有健康的身体,无法享受四季隆重的变换。呆在温室固然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可失去了料峭春寒、骄阳烈日、绵绵冬雨,再疏朗晴好的秋天也显得单调乏味。西娅就怨念,昆明的夏天太不热,让人连穿短裤的机会都没有。我心想岂止呢,岂止是少了穿短裤的机会。

想念冬天,首先让我记挂的,竟是那一脚深深浅浅的泥泞。

冬天里,小城很少是干的。通常一场雨要下几天,淅淅沥沥,缠绵得像林妹妹的病,灰白的天空自然也像林妹妹的脸。街是窄的,路是斜的,店家矮矮撑出的各色雨棚外,雨水长长短短地挂成了帘子。一棵接一棵的梧桐树沿街站立,说来也怪,纵然是冷冬,也不曾见它们真正掉光叶子。树皮和根枝自然是枯了,可因为周身被雨水润着,不显得十分颓败。只是脏,像不讲究的乡下人挨墙根儿蹲着,间或擤出两指腻呼呼的鼻涕。嘀铃铃,嘀铃铃,一串清亮的铃声由远及近,三轮车披了灰蒙蒙的雨布,戏子串台似的,自小城的街道中央穿行而过,走路的人不小心被溅了半腿泥水,看一眼裤子,声音高高地扬起来:喂!你车子咋个骑的哦——

我打着伞从路边一溜儿曲折狭窄的空间里走过,尽可能不走到商铺的门槛上去,黑黑的鞋底,白色的瓷砖,一踩就是一个证据确凿的印儿。尽可能不走到路的中间,骑车的,开车的,发了疯在雨地里狂奔的,犯不着去受连累。不过路边也不安全,年代久远的六角板,没准儿哪块踩下去就飚起一股子水,那水特脏,兼具了雨水的腥和阴沟的臭,被我们称作暗器。雨天走路,必须当当心心地看着脚下,看准了,踩过去,且不能太重。用我妈的话来说,我属于那种不太会走路的人,笨,拖泥带水。哪怕雨已经停了,地面的泥也能被我甩到背心里去。这总让我羞愧,仔细地观察过我妈走路,挺直的脊背,从容的姿态,细细的高跟从湿漉漉的石板上踩过,何至于溅泥,连鞋面都不会弄脏一点。她中年发福后身形里依旧留着的那份苗条灵巧,大约是我这辈子都学不来的。

因为不会走路,那时我想要一双雨靴的愿望就更加强烈了。长大一点之后,知道雨靴不是为了美,却有一份粗犷的肆意。那种冰冰凉硬邦邦的不甚体贴的保护,成了行走在泥泞中别样的安全感。身在小城的我,只有下乡走亲戚时才有机会穿到远房表叔表婶的雨靴,兴奋得专拣了水塘去踩,在乡间小路上一阵乱踏,泥巴溅到脸上的事也是有的。

冬天的雨很奇怪,落在地上成了泥,落在草上成了露,落到头上就成了白糖,星星点点好多粒。有那么两三次,它们落到深色的衣服上,一瓣瓣地显出好看的六角形。身边的人雀跃起来,啊,下雪了,下雪了。每年冬天这个南方小城总有那么一场小得可怜的雨夹雪,不安分的雪花混杂在雨里,转瞬间就在孩子巴巴的眼神中融化成一小点湿痕。再望向天空,雨依然下着,不知雪到底还来不来,不期而遇的聚散像一场无疾而终的约会,让这季节无端端惆怅深沉起来。

据说北方人到了四川,也觉得冬天实在很冷。因为没有暖气,因为过分潮湿,这种冷的确让人印象深刻。长长的冬天,难得有几日晴好,床上的被子总是湿漉漉的,衣服洗过了晾上好几天也没有干的意思,走在外面裤腿仿佛浸过水,冷冷地贴着皮肤,没有大风,但始终不散的薄雾如同冰箱里的冷气,人在里面过一次,脸颊和鼻头就冻红了。我的身体很怕潮湿寒冷的气候,可是每年冬天到来时,就忍不住要想念那迷迷蒙蒙的雾气笼罩下的城和江,想念退水的河岸上萧条的植物和垃圾,冬天到来的时候,人们的生活随着气候的转换发生变化,露天的茶座不见了,夜路上安静了,店面的门早早地关上,冬夜的街道,活物的动静像被魔术瞬间变走了那样收拾得干干净净。如果你仔细听,还是能寻到他们的蛛丝马迹,一些位于二楼的茶坊、火锅店、KTV……到深夜仍然是人头攒动。

人们不因为寒冷而彼此隔绝,往往正是寒冷,让他们比往常更热烈地聚集在一起,在很小很小的包间簇拥着,烫火锅,喝热茶,打麻将,脚下的电热炉勤力工作着,偶尔嘙咳的一声,是谁将瓜子掉进了正在燃烧的发红的电网中。

四川的冬天对我而言相当难熬,所以我体验过的冬天的乐趣其实很少,诸如过年时候伙伴们相约上山采青,或者去郊外放鞭炮等等,离我挺远的。十年前我发病,在那雾气里瑟缩着手臂一瘸一拐地走路,面孔冻得发紫,身体凉得晚上钻进被窝长久都无法转暖,疼痛和寒冷代替了一切冬季的体会。可人就是这样有趣的动物,现在让我回想老家的冬天,想到的都是些温暖的食物。路边又香又脆的锅盔饼子,烫手的烤红薯,冒着热气的甜甜的莲子粥,夜宵摊子上的砂锅米线和醪糟鸡蛋,甚至从夜雾深处骑过来的卖臭豆腐的小单车。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食物更能拯救人的情绪,尤其在凛冽湿冷的寒冬,一碗冒着热气的红油抄手,足以对抗许多徒然而生来路不明的绝望。

冬天是适合围炉的季节。围炉意味着结伴,意味着有美食,有美酒。少年时的冬天,我曾在一个阿姨的家里逗留不去,因为她总是烧着一炉旺旺的煤炭,边缘烤着数个小橘子,橘子皮混合了燃烧过的碳发出醉人香气,皮子被烤薄了之后撕下来,里面的橘肉都还是烫的。许多张熟悉的面孔就团坐在那个炉子四周,一面聊天,一面弓着身子,将手和膝盖递过去烘。每个人的脸都被火光映得亮亮的,有的顺势脱了鞋,烤烤里面潮湿的毛袜子,将脚抬得老高,也没人说什么。

冬天是适合围炉的季节。围炉意味着结伴,意味着彼此需要,不孤独。相形之下暖气和恒温多少有些情趣欠奉,它们让人自给自足,不需要拥抱,不需要聚会。高温的夏季人们独立自得,逃避着对方的肢体,不愿意传染了汗水和温度。然而到了冬天,就如同走到了人生的暮年,我们是否应当学会彼此接纳,彼此分享,将最坚硬的寒冷,过度成最最柔软的执手。我因此推测,冬天也是适宜于培养感情的,那些寒冷孤独的人相互遇见,哪怕仅仅是坐下来一起吃一顿火锅、喝一杯淡酒,想起来都是极奢侈美丽的缘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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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里吧嗦了一大篇,我忽然发现可以省略如下:


想念冬天。吃喝聚赌什么的,感情泛滥什么的,旧情复炽什么的,因为冷,都是可以原谅的!

怀想冬天怀想冬天怀想冬天怀想冬天怀想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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