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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写故事5

(2010-12-16 14:04:56)
标签:

杂谈

分类: 随手写故事

1、

长途汽车站朝外咧开油腻腻的嘴巴,梁东把陆圻送到售票窗前买好去南城的票,他的电话响起来。

“旧货市场那边发生了点事,我要赶过去看看,就不送你上车了。”梁东说。

“什么事?”陆圻问,随即想到不妥,就改口说,“好,没关系。”

梁东看她一眼,仿佛用眼神给她画道防火线似的,又叮嘱一遍,“有啥事给我打电话。”

“嗯。”陆圻点点头,示意他先去。

梁东很快消失在视线里,经过片刻不适,陆圻感觉自己像枚茶叶慢慢地舒展开。空气非常混浊,各色衣着的人在候车厅里像黑暗中的苍蝇碰来撞去,有的大概是离上车时间还早,索性将行李包靠墙边放下坐好,脸上是统一灰扑扑的表情,所有人都在茫然四顾,仿佛对于将要去的地方一无所知。

陆圻是对南城一无所知。她只是听阿袁说起过,那是地处峡谷中阳光温暖的小城。小城本是没有原住民的,据说当年马帮的人在运送茶叶过程中被强盗追赶,慌乱间扑入幽深艰险的峡谷,峡谷入口处是一片明净的湖水,他们泅渡以得平安。南城地势险要,强盗进不去,他们也出不来,就像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里写的那样,那些人渐渐在此安了家,围湖而居。

传说向来被妆点,陆圻曾经在电视台工作,很熟悉宣传手段这一套。她此刻不愿意作更多期待和设想,她知道自己需要一个去处,一个全然陌生的去处。

 

陆圻的票是0号,司机旁边的位置,面对挡风玻璃,前方全景扑面而来。是的,她需要这种淹没,想到这里,不由得在心里感激梁东的周到。她靠在驾驶座上等着乘客鱼贯而入,很自然地,每个人上车时候都会和她有短暂的眼神交会。一个穿红衣服的男人身影将陆圻的目光狠狠灼痛,她强迫自己仔细去看他的脸,不消说,只是一个陌生人。陌生人感觉到陆圻的注视,友好地回望她一眼,她不自在地将视线落到对方的面孔以下,其实只是一件红色的耐克卫衣,男人身上挎了个相机包,手指搭在挂绳上,倒是很干净的几根手指。

从驾驶室门外爬上的司机是最后上车的人,陆圻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一股浓烈的鱼腥味从司机的身上飘过来,她转头看他,穿着客运公司夏天的短袖制服,但天已经很有凉意了。另一名司机在车内清点人数,最后在陆圻身边坐下,对她挤开像是抹了机油的笑容,他操着一口山东味的普通话说,“嘿,今天儿这票是咋卖的,怎么连我的座位都没了。”驾驶座上的鱼司机说,“我忘记跟你说了,今天调咱们这台车跑南城,按公里数只要一个司机,所以公司把那个位置的票也给卖了。”“操,都没人跟老子讲,睡得正香呢爬起来!”山东司机有点牢骚,鱼司机讨好地笑笑,从盒里掏出一根烟递给他,又讲火机凑过去点上,“谁说不是呢,要不然这趟你去,我休息两天,打个牌洗个脚搞个按摩正合适。”

这话说到山东司机的痒处,他提提皮带,笑嘻嘻地说,“去他妈的X,老子回去斗地主。”说着利索地一手撑在陆圻的座位靠背一手撑在引擎盖上腿脚往外一提就过去了,他的烟灰抖落在她的裤子上,不知为什么,她也不觉得恼。回过头来,倒是鱼司机一脸歉意地对她笑,还递了张纸巾过来让她掸烟灰,他一面发动车子,一面问她:“去南城玩儿啊?”

“嗯。”陆圻简洁地回答,本能地不愿意和陌生人多说话。

“一个人?”

“嗯。”

“等会儿到了吃饭的地方如果你愿意就跟我搭伙吧。”司机说,“放心,我不是坏人。”

他坦白得可笑,哪有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的呢。陆圻忍不住细细打量这个男人,大约450岁的样子,跟她爸爸差不多年纪,偏胖,黝黑的面孔像卤菜摊子上揭下来的猪脸,鼻孔朝天上翻着,虽然身上透着一股很腥的鱼味道,却不讨厌,还有点可怜巴巴的天真滑稽,他的胸前挂着一块蓝色塑料工作牌,随开车的姿势前后搭动着,在身上撞击出啪啪的声响。她想到大概是因为一向搭档的山东司机此次没有去,鱼司机一个人也比较无聊吧。于是对他笑笑,说,“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鱼司机也是坦白,“反正餐馆会准备两个司机的便餐,你付十块钱快餐费给我就行了。”

原来如此,陆圻再度为鱼司机的坦白笑出来,这样她也安心一点,买卖是世界上最单纯的一种关系。

经过在城里的艰难蠕动,大巴好歹驶上高速公路,这时陆圻的手机连续响了几声,是爸妈、阿袁和梁东,都是提醒她在外好好照顾自己的信息,她心里一阵暖热,对着手机屏幕几欲掉下泪来。前方是笔直苍茫的视野,远远可见地平线上的一片青山,陆圻觉得自己才刚刚踏出新林地界,却已经开始想家了,真是要命,就像小时候第一次丢开妈妈的手独自走路的感觉,又像学骑自行车时猛然回头发现父亲已经放手时那种慌张失重,但总归是要上路的……想着想着,陆圻靠着椅背疲倦地睡了过去,自从落水的那天起,她这些日子都没睡好过,不,还要再往前很多年,很多年。

 

2

 

停车地在一处鱼庄,大概是附近的特色,许多大巴车都在这里进行午餐,穿紫色皮袄的老板娘站在门口招呼着,她穿得特别多,手臂像是太不起似的。下车时凛冽的空气抽打过来,陆圻才觉得离开了人口密集的城市,真是有些冷。店面的座位几乎都被旅客占据,拼成一桌立即上菜,大家用脏兮兮的杯子迫不及待地喝热水取暖,鱼司机指点她到厨房外面的小桌子坐下,那里已经摆上了一叠撒了盐的炒花生米,一叠泡萝卜。

很快上了两三盘小炒,回锅肉、木耳肉片、爆炒西兰花,鱼司机夸张地端着一盆饭过来,不无得意地对陆圻说,“咱们的伙食好些,他们都是大锅菜。”陆圻顺着他努嘴的方向看去,的确,人们围着一桌子颜色混淆不清的像是上一顿剩下来的饭菜狼吞虎噎,大概是饿极了,能填饱肚子都很满意的姿态。埋头苦干的人中间有个人立着,是那个背相机的男人,他用纸巾擦着两手,然后环顾着四面,已经没位置。鱼司机也发现了他,对陆圻使了个征求的眼神,随即将那个男人招呼过来。

“一起吃吧,天冷,吃完好继续走。”鱼司机主动给男人盛了大碗饭。

男人爽朗谢过,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两个大块小块地吃着盘子里的肥肉,陆圻小心地盯着那盘西兰花吃,幸好中途又上来一盆鱼头汤,不然差不多要将盘底的油刮下来和饭。

“味道挺不错的哦。”陆圻最先吃过,用感谢的口吻说到。鱼司机嘿嘿一笑,继续苦干。

“路上的东西总是很好吃。因为旅途劳累,饿惨了嘛。”男人说,盛了碗汤,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陆圻发现他长得特别清秀,轮廓细致,有点像苏有朋还在小虎队时的样子,娃娃脸,看不出来真实的年纪,但从神态判断却是有阅历的。他露出玉米般整齐的牙齿,吹开汤面的油珠浅浅地喝了两口,进食完毕,才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白色包装的红塔山,抖出两根递到陆圻和鱼司机面前,她想了想,将烟抽出来在指间把玩着,没想好到底点不点。

上次抽烟是和阿袁,在她所教书的学校,她们站在一间无风的屋子里,青烟顺着燃烧的烟头往上缭绕,渐渐在整间屋子弥漫出一层薄薄的纱。阿袁指指烟雾对陆圻说,看见了吗?她定睛去看,真的有张人脸在青烟里慢慢凸显出轮廓,那就是阿袁所能够看到的其中一只灵魂吧,陆圻想着,肃然起敬地对那张脸点头招呼着你好,那漂浮物也对她礼貌地点头,很奇妙,阿袁在旁边淡淡微笑,脸上挂着一向自嘲的表情。

人生有很多事情都是想不到、不能按常理推断的吧,就像陌生人和鬼魂不一定危险,而熟悉的人也不一定可靠那样。有时候人生,也正是因为充满了这或那的未知,才显得特别有意思。不知不觉中,陆圻发现自己开始用阿袁的方式思考问题,因为她发觉在陌生人之中自己反而能够比较自然地放下戒备,完全的陌生也就是完全的自由。是的,此刻她是自由的,想到此,她点燃了手中的烟。

 

“我叫方平。”好像抽过烟才算朋友,男人向陆圻自我介绍。

“我叫陆圻。”她准备了好多个假名,却还是将真名脱口而出,说罢有点后悔,遂紧紧地闭住了口。

他们从狼藉的餐桌间穿过去。旅客基本都吃好了,有的在鱼庄外买风干的咸鱼,有的用茶水咕噜咕噜漱口,陆圻去上厕所,说厕所,其实就是鱼庄后面的一间简陋的土屋,下面挖了个大土坑,上面搭了两层石棉瓦。侧面的土墙上长出些青草和白色小碎花,陆圻走出来时正好看见方平端着相机对牢这堵“别有风情”的墙,她来不及跳开就听见快门轻微一声响动,自己被锁在了画面里。

“回头我冲洗一张给你。”方平说。两人一前一后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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