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通知婷婷明天出院。
这种地方是不好说舍不得的,只觉得心里空白好几分钟,千言万语,也只是珍重。
青海是要去的。我对婷婷许诺,一定去西宁看她。
旁人是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而我,便是识各处人,再游到各处去。
想起在路上遇见的那些姑娘,我曾与之饮酒,听对方恸哭;或长夜倾谈,对话如自语;也曾作伴旅行,走一段,再挥手告别。我记得在睡不着的夜里给我读圣经和小说的她,在下班后陪我坐机场大巴送我去乘机的她,在深夜的路边陪我静坐台阶的她,在公车和地铁上为我挡风的她,在凌晨的人群中讨一支烟的她……以及这些,遭遇生命磨难却更加坚韧美好的姑娘。
这些人,这些记忆,使我觉得生命饱满充沛,像夏日阳光下被风吹动的一棵茂密的树。
今天去透析室接婷婷回来的那条过道外面,就有那样一棵树,长在红色砖墙的楼房旁边,枝头的树叶都熠熠发光,我一路侧头看它,转不开视线,蓝色的走廊长长的,气温清凉,没有声音,我拎着婷婷装零食的塑胶袋慢慢走着,心里也没有声音。
有时听闻旧友消息,某某结婚了,某某生了小孩。也许已经断了联系,给不出任何祝福,心里却慢慢湿润。我们在彼此狼狈动荡时识得,后来被际遇推散,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也终究会有各自的安稳。
那瓶被我们长夜里生生咽下的烈酒,在天长日久中渐渐发酵,变得醇香又恬淡。
此刻外间七月的烈日,盛夏天光,让人想到竹林和风的声音。
我们做伴的时候,头顶的星光和静默的雪山,没有走完的旅程。
艰难地跋涉了那么久,我还是愿意相信,我们最后会接受所有疏淡下来的缘分,我们会得到各自甘愿的平静。而现在,我只想煮一锅绿豆沙,放在电扇下面吹凉到刚刚好,然后分装两小碗,等你来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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