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9日   星期六   晴

    隔壁女孩从天亮开始歇斯底里的尖叫，所有亲人医生病友的安慰帮忙都无能为力。我打饭的时候经过那间房门，她猛地瞪过来，尖锐地喊出一声你走——那几乎让人脑袋抽筋的单音，是我所能唯一听懂的她的话。饭后我站在阳台上活动四肢，看见那女孩又从隔壁扑出阳台来，手里拿着一只盆子，像是要从围栏上翻出去。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男人将她拖回病房，过了好会儿终于安静了，据说是用了镇定剂。

    孤独是什么。整天我的脑子里始终回放清晨女孩的眼神，濒临疯狂的，绝望的，甚至是凶恶的眼神。

    困兽斗。她像一头发癫的怪物，而一切原因，大概只是猛然瞥见了镜子里自己的样子。

    其实据说是早间量体重比昨天重了。所以哭了起来。

    体重当然只是导火线，在病房里任何细枝末节都可能导致情绪崩溃，绝大多数病人都处于压抑状态，像隔壁床开朗的阿姨，丈夫不在的时候她就忧郁地躺着，很明显的愁容，在电话里也只是告诉别人自己在外地出差办事，言语中透露着对病情的恐惧和放弃的念头，中年人所要面对的责任和压力，也是最孤独的一种。

    正在写着这会儿，那姑娘又闹了起来，叫所有人走，滚。据说还是体重，比早间胖了5斤，105。病房有人去护士站看看她的年龄，17岁。真是很小。所以任性和发作都是可以被理解的，然而更长的过程是适应，对这个科室的病人来说，适应和调整是必修课。不过听她这高声叫嚷的精神头，大概倒是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去了。山西姐姐很痛苦地说，这人是送错科室了吧……呵呵，即便同是病人也难免抱着旁观的心情调侃几句，说得残酷一点，插曲原本不多。

    四个保安坐在她的病房门口，严阵以待，这种时候，病人和犯人又无疑多了相似。虽是事实，让人觉得孤独而无能为力。但这漫长半生，总要找到凭栏看风景的办法才好。否则她，以及她身边的人，彼此之间隔着层层的围墙，真的真的就不能翻越了。

    唉，还是让人难过。

    晚上吊针的时候看一直没看的《美国丽人》。山姆门德斯的作品是我喜欢的类型，有大量旁白，节奏律动，人物都多少有神经质，却不会觉得繁杂跳跃到难以梳理的电影。而东野圭吾的这本《时生》则一般，多了人情，情节反而显得过于赘述。呼。想起来这十天还是不坏，到底读书几本，比在家的效率还高，呵呵。

    还有，若木，小美，我错了，我不该想着草莓吃独食。报应啊，它们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