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很好,是天下最大的谎言。
这句谎言,她多是说给担忧自己的父母听,不管在感情上如何灰心失望,在路途中如何颠沛流离,总是对电话那端牵挂的家人说,嗯,我很好。有时说着说着,也会哽咽,于是假装不耐嚷着挂线。父母的电话搁下了,她在路边的石阶上坐下来,在风中给自己点一根烟,看行人来往,世界喧嚣。
总有人心血来潮地关怀我们的近况,久不见面的亲人,稀少联络的朋友,将断未断的旧情儿,平平常常的一句“你还好吗?”,却会使人在听到的时候怔忡片刻。习惯地给出答案,“我很好”,然后再加上一长串虚张声势的呵呵呵呵,笑得自己的心亦惶惶然。
我真的很好吗?未见得,可是有件事情却很清楚,倾诉解决不了任何事,解决不了你的困境,它所有的最大作用无疑是加剧亲人的担忧;至于朋友,视交情深浅程度将你当做不同场合的谈资,口吻从同情到八卦不等;而旧情儿,还有什么比离开了他你过得更坏这样的事情更值得暗爽?
也许是我偏激,将事事作最坏打算;也许真会有人因你过得不好而心疼,不惜千里救你于水生火热。我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开篇的那个她,在落魄困顿时,就真的有人前来牵她的手,带她走,告诉她会给她静好稳妥的俗世生活。按照故事的脉络发展,这样一个人的出现,总可以从此“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可是须知见过你糟糕状况的人,当他爱你的时候,那些苦难是借以征服的桥梁,使他发挥所长,专攻弱点;当他不爱了,又通通变成你罪恶的砝码,是你不被爱的根源。事实往往是这样,他厌弃了,你却不得不心怀感激地离开,因为在你不好的时候,他施舍过。
恕我直言。我不好,是主动丢盔卸甲露出血肉,给敌人攻击的机会,让陌生人奚落的理由,使不适合的人趁虚而入的空缺;我不好,是我们相信了自己的软弱,盲目地寄希望于别人,哪怕清楚得来的只是徒然无力的同情或冷眼旁观;我不好,是主动走下与世界对抗的擂台,甘愿从此置身于低处,保持着仰望并抱怨的姿态。
我想我们需要告诉自己,我还好,我很好,我可以更好。对暴风雨般的命运,对百转千回的爱情,对若即若离的朋友,要努力坚持一种高贵得体的沉默。运气好一点,我们会在这积极的心理暗示中获得坚韧的躯体和精神内核,建筑起强大的宽容的自我,或者不那么顺利,我们始终被命运折磨,直至老死,至少也该感觉庆幸,毕竟没有成为一卷翻来覆去无人倾听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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