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在法国吃大菜

                                          烤大虾

    我一向纳闷儿，上海人为何总把法国菜叫做“大菜”？今夏游法国吃了半个月的法国菜，对于它的“大”，总算见识了一斑。

   “ 法国大菜”的“大”，首先大在气派上，餐馆无论大小，端出的白色平底盘碟一律大的居多，有的竟至大得如同咱们的面盆口。那雪白，那巨大，在阵势上，先就扫去了你随便吃点啥的惯常心理，你必然正襟危坐，全身心以赴。

    看到这么大的盘子，心想莫非法国人的食量也像美国人那么大，盆满钵满地制造出胖子无数？几天下来，就笑自己是杞人忧天了。法国餐馆盘子虽大，食物装得却并不如我想象的那般满。一块粉红的三文鱼装一盘，旁搭一片黄黄的柠檬；四只躬背的海虾排在盘底，像裱花似地淋上气丝或奶酪，色彩明艳，铺排得像一幅画，这时才懂得他们为何要用大盘，那白盘的宽沿，不正像咱国画里的留白吗？法国人在吃食上懂得满则溢，满则不美的道理。所以男男女女吃起来的那份优雅,那份从容淡定,让国人难以比拟.转而再看街头，法国的胖子真的不多，很多小姐还有曼妙的身材,这无疑是法国人会吃而不贪吃的标牌.。

    但我们久居法国的同胞进餐馆，有时就仍像处在解决温饱期，与法国人享用美食大相径庭。我们雇佣的那位导游女士，一会儿工夫就可将盛在大白盘里的一只酱汁蹄螃消灭殆尽，那可是足够咱大陆三个女性吃的量啊！另一次，她甚至要了一盘奇特的主菜：盘子里是一只硕大的鲜红的海蟹，看着张牙舞爪的海蟹，我真替她担心，从何下嘴呢？哈哈，她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铮亮的大钳子，只见她左手摁住那巨大的盘中物，右手舞动大钳，夹呀，绞呀，拽呀，拉呀，吱嘎吱嘎声响彻寂静的餐厅，引来众食客的注目。一会儿，她肢解了那只怪物，悠然地享用起来，看得我瞠目结舌。

    我们入乡随俗，每顿也都跟法国人一样，餐前津津有味地自取、咀嚼小筐里切成段的法国长棍面包，主餐，大盘子装一盆草（蔬菜色拉）、一盆鱼、一盆面、一盆海鲜地就着冰水吃将起来，吃前先欣赏它的色彩和品相，了解它的用材和烹调，后享用它的美味。这次法国行半月，我之所以能健康地坚持下来，跟天天能享用丰腴的美食不无关系。

   “法国大菜”的“大”，恐怕还体现在就餐的规矩多上。

    有一次，女儿见天气较冷，进餐馆就为我点了一盆热的蔬菜汤，法国的蔬菜汤里可看不见蔬菜叶片，它是各种蔬菜汁的融合，淡淡的绿色，稠稠的浆液，喝一口，香浓爽口，咸淡适度，温暖到心，一扫我的疲惫和寒冷。于是我记住了这款可口的汤。后来有一天也较冷，点菜时我提醒女儿为我再点一份蔬菜汤。端来了，汤盛在两头尖的同为淡绿色的船形碗里，里外一色，汤同样的香醇温暖，我放慢了喝汤的速度，不为延缓美味，只想留下一半，待主菜上来一起吃喝。我等了不少时间，总不见我的那份海鱼上桌。导游让我赶快把余下的汤喝掉，告诉说，汤不喝掉，他们是不上主菜的。呵呵，还有这等规矩！害得我在品尝海鱼时不得不又另要了杯开水佐餐。

    我们在海盗城（圣马洛城）一家著名的饭店就餐，司机的一份餐前菜先端了上来，一路劳顿的他立刻大口开吃。很快，一个总管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对司机指出，说他吃的是邻座的那份，司机鼓着腮帮子，用刀叉指点着盘中的这呀、那呀地辩解说没错。总管说：“你盘里多了三个土豆，这盆不属于你。”邻座的男士赶快打圆场：“没关系，我吃他那份就是了，反正我们这一桌是共同付款的。”总管更来了劲，又弯腰笑嘻嘻对小司机说：“不牵涉付款的问题，你没点主菜，等到全桌人吃主菜时，你吃什么呢？他们在吃，而你看着，这多不好，应该大家一同就餐才是。”等女儿将上面的对话翻译过来，我感慨良多，谁点什么，谁先吃后尝，照我们想来，又不是家人聚餐，先先后后无碍大局，但，法国的饭店就是要提醒，吃饭，无论家人或萍水相逢之人，只要坐在了一张桌上，也要众乐乐的！这可看作是法国人的另一种大气吗?我看,能!

                                       这就是被咱女同胞已经吃了三分之一的大蹄螃

                                           烤火鸡腿和薯条


                                 青口和海虾

                                正在烤制的美味




                                       街头的海鲜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