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哈笔记（6）：猫、狗、老鼠的人话
米格智
东借西凑买了一套房子，顶层，七楼。怕别人想着是贪图便宜，我逢人便说七楼阳光明媚，能锻炼身体，没有老鼠。一天，我正指着吊顶给来燎锅底的好友讲七楼的好处，噗噗嗵嗵，一群老鼠从顶棚里跑过……
我发誓，不吃不喝也要把老鼠这王八蛋消灭干净。
装修过的房子犄角旮旯多，老鼠药老鼠夹和粘鼠板派不上用场，我买了一只猫。猫刚到家，老鼠有了动静，猫噌的一声上了顶棚，连喵带扑腾，三下五除二，嘴里衔仨老鼠下来了。然而，好景不长，几天之后，老鼠噗嗵得更猖狂了，咬木头的声音比以前更响亮了。猫依然在喵，声调舒缓悠扬，像是和老鼠的咬木头声在二重奏。我出外一看，猫趴在窝里耷拉着眼睛，一副积劳成疾的样子。有人告诉我，猫累了也会偷懒，不让猫偷懒的办法是再喂一只狗，老鼠来了，猫不咬老鼠狗就咬猫。于是，我们家又添了一只狗。嘿，真管用。老鼠一来，狗一声命令似的汪，猫一阵怒吼似的喵，屋里立刻一片安宁。然而，好景又不长，几天之后，老鼠噗嗵得更更猖狂了，咬木头的声音比以前更更响亮了。老鼠还敢从顶棚上下来咬我的床头柜。猫的喵，狗的汪，和老鼠咬木头的咯咯嘣嘣成了三重奏。我打开电灯，四五个大老鼠齐刷刷瞪了我一眼，才大摇大摆走了。我从床上爬起来，打狗，打猫，敲顶棚吓唬老鼠。一阵子折腾，精疲力尽。我躺到床上，眼睛盯着顶棚和床头柜。盯着盯着，一只满身黄毛的小老鼠来到我床边，拉了拉我的手，用小爪指了指门外。我往外一看，一群老鼠和猫和狗正在客厅吃我刚刚炖好的排骨。借着月光，清清楚楚看见，老鼠把瘦肉多的骨头送给猫，猫挑瘦肉最多的送给狗，狗坐在我的沙发上，俩前腿抱着两只花老鼠，花老鼠的小爪还拿着我聊锅底时喝剩的半瓶二锅头。
我操起擀面杖，高喊打死你们这些畜生，冲向客厅。
“别打我！”猫竟然开口说人话。
“逮老鼠是你的天职，你不逮老鼠，还和老鼠一块偷吃我的排骨，一棍子打死还算便宜了你！”神差鬼使，我放下了举在半空的擀面杖，和畜生讲起了道理。
猫似乎并不害怕。
“天职？天职是捞钱的资本。猫逮老鼠，也是为了生活！我们祖祖辈辈一心一意抓老鼠，结果呢？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哪一天抓不住老鼠就得挨饿。上窜下跳扑扑腾腾一辈子，一点积蓄没有，老了，有个大病小灾，儿女再不孝顺，只能等死。我上有八岁老母，下有九十七个儿女，抓老鼠咋能过上小康？世上的事见多了，我才明白，天职就是金钱，猫不抓老鼠才能发财。这不，不到半年，房，车子，小情人，啥都有了，银行还有七位数的存款。我知道你刚买房子，缺钱，说个数吧……”
我又举起了擀面杖。
“汪！汪！”两声狂叫之后，狗带着醉意，说的也是人话。狗似乎更不害怕。
“别妈的不识相了，给好不要好。你真想把我们打死？你自己会抓老鼠？你还得喂猫，你还得养狗，它们还得买房子买车养活小情人！象狮虎豹狗狼猫鼠，你可以再弄一只狼，我管狼，狼管猫，猫管老鼠，最好是再弄一只豹管我，再弄一只老虎管豹，再弄一只狮子管老虎，再弄一只……”
“别～，别～，”老鼠嘴小，说出的人话哼哼唧唧，“狮子老虎一来，我们更难过了。”
刚才腿已经发软的老鼠们挤在一起，哆嗦得更很了。我看出来，老鼠是真害怕。它们一个个伸出小爪，示意我有话要说。
老鼠要揭发猫和狗，争取宽大处理。它们唧唧喳喳说了很多，我只记住了几条：盛排骨的锅盖太重，是猫掀掉了锅盖，让它们拿出偷油的本事从咕嘟咕嘟冒热气的汤里捞排骨；猫一口气能咬死八只老鼠，猫说了，它要是不高兴，我们躲在洞里不干坏事它也抓我们，它要是高兴了，把主人的小孩咬死它也装作没看见；我们除了给猫送礼，还得负责猫给狗送的礼，还得负责狗给豹给老虎给狮子和大象送的礼。猫说，这上面花点钱值得。遇到严打或者消灭四害，它们能保护我们平安；我们干坏事时候，狗一声汪猫两声喵说明平安无事，我们可以大胆地跑，放心地咬；狗说，你要是敢给它们过不去，狮子老虎豹都会来咬你。
老鼠还没说完，我已经把牙咬得咯嘣咯嘣乱响。我想把擀面杖抬得更高，狠狠地打这些畜生，但咋也看不清畜生们在哪儿，眼前下雪一样飘的全是100块钱一张的人民币，擀面杖也变成了金子做的，很沉重。我猛一用劲，砰的一声，擀面杖竟然落到了自己头上。
我揉了揉眼，醒了，一只老鼠正在我床上瞪我呢。外面，狗依然在汪，猫依然在喵，老鼠依然在噗噗嗵嗵，咯咯蹦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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